龙青黛再次的挣开眼睛,躺在一间破庙内,四周窗棂残破,房梁门窗上布满蜘蛛网,东倒西歪破损的桌椅佛像上落上一层厚厚的尘埃。一阵风吹进来,阴嗖嗖。龙青黛吃力的撑起身子走出破庙,这是一个废弃的小庙,小院内落满枯叶,长满枯草,倒乱的石柱石台,显得更加的萧条。
破庙中并没有人,龙青黛记得自己是昏倒在路边的,怎么会来到这个破庙中。怎么不见救助自己的人?龙青黛转了一圈,这是显然是多年没有人修补了。龙青黛走到正殿,抬头看着已经覆上一层灰尘的佛像,慢慢的跪下去,虔诚的叩拜。
忽然身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龙青黛转身,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头发蓬乱,脸上脏兮兮,衣服也是破烂不堪,怀中好像抱着什么,在向正殿这边跑来。龙青黛站起身。小男孩跑进正殿,见到龙青黛,咧着嘴笑道:“婶婶,你醒了?快看,我带了好吃的。”小男孩兴奋的跑到龙青黛跟前,将怀中的东西掏出来给龙青黛看。原来是两个白馒头。
“婶婶,给。”小男孩讨赏般将白馒头塞到龙青黛手中,馒头还是热的。见龙青黛面无表情的发怔,小男孩很是失落的低声道,“我要不到别的吃的,这两个馒头还是我偷来的,婶婶一定不喜欢吃这东西。”
龙青黛看了眼手中的白馒头,又看了眼面前的小男孩,淡淡的问:“我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哦,是我和二傻哥他们把你抬到这儿的,他们都出去讨饭了不在。”小男孩再次的昂着脸笑道,阳光灿烂的笑容,让人心中暖暖的。
龙青黛脑中闪现了殷文澜的笑容,闪现那双好看迷人的眼睛,心中蓦然一痛。她曾经那么的恨那双眼睛,甚至要将他剜下来,而如今她是多么的想再看一看,再看殷文澜笑。龙青黛蹲下身,将手中的馒头分一个给小男孩,“婶婶吃不了这么多。”
“可婶婶你都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了,二傻哥他们说你生病了,要多吃东西。”
“婶婶胃口小,吃不了。”
“真的?”小男孩疑惑的问。
“嗯。”龙青黛点点头。
小男孩便抱着馒头大口的啃了起来,看着他饿狼的模样,龙青黛心中不尽的心疼。这么小的年纪,饿成这般模样,还偷馒头来给她吃。如此善良懂事,和他的澜儿一样。
“婶婶,你为什么不吃啊?”看龙青黛不动,小男孩闪动着大眼睛问。
龙青黛勉强的笑了笑,撕下一小块放进口中,慢慢的咀嚼。小男孩吃的也更香了。“婶婶,你为什么会昏倒在路边啊,你家在哪儿呀?”
家?龙青黛心中自嘲,她哪里还有家,永安侯府已经不存在了,信王府也被她亲手毁了,她还能够去哪里?“婶婶没有家。”
“婶婶也没有家?我也是,我娘从小就把我丢了,不要我了。”小男孩说的落寞。
龙青黛的心又是狠狠的一痛,她多少次的吧殷文澜向外赶,殷文澜又是多么的害怕她会不要他,可最后她却要杀他——她的亲生儿子。“你娘为什么不要你?”龙青黛心痛的问。
“我爹在我出生的时候就死了,我娘改嫁不能带着我,所以就把我丢了。”
“你恨你娘吗?”
“我当然恨她,她生下我又不要我,把我丢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她。”
“这辈子都不会原谅?”龙青黛低喃,如果这样丢弃,一辈子都无法原谅,那她对殷文澜所做的一切,即使是下辈子也无法得到他的原谅。恨,让她迷失了自己,让她对自己亲生儿子痛下杀手,她不该得到原谅,她更无法去面对他们父子。
“婶婶,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龙青黛回过神来询问,“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我叫小秋,再过几天我就七岁了。”
“小秋?”龙青黛宠溺的抬手揉了揉小秋蓬乱的头发,苦笑着道,“我原本有一个儿子,他比你大几个月,只是……”
“怎么了?”小秋追问。
“我再无法去见他了。”龙青黛看着小秋,眼中泪水朦胧。
看龙青黛这般的悲伤,小秋也不再追问了,继续啃着还剩下的半个馒头。
龙青黛看了看外面的天,已经黄昏,转头再看向蒙尘的佛像。再次的看向小秋,问道:“你愿意和婶婶离开这里吗?”
“离开这儿去哪里?”小秋很是好奇的问,从地上爬起来。
“婶婶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想离开高城,越远越好。”龙青黛说的感伤。她只是想逃,逃得越远越好,似乎身体远离这高城一分,那心便离这痛苦远一分。
“反正小秋也没有亲人,没有家,婶婶若是愿意带小秋走,小秋就跟这婶婶。”
“你不怕吗?”龙青黛看着他认真的问。一个仅仅见过一面,不知道任何底细的人,竟然愿意跟她离开,就不担心别人是另有所图。
小秋想了一下,昂着头理直气壮的道:“我不怕,去哪里讨饭吃不都一样,而且和婶婶在一起,至少还有个伴。”说完傻呵呵的笑了。
龙青黛被小秋的可爱模样逗的笑了下,这么多年殷文澜从不敢这么的和她说话,他在她面前永远都是小心翼翼,即使是自己失忆的那几个月,他也是怀着小心说笑,怕惹她不悦。为什么她就看不到殷文澜的好,为什么就不能去疼惜半分?
龙青黛走过去理了理小秋的头发,疼惜的道:“走吧。”
“嗯。”
离开破庙,小秋牵着龙青黛的手道:“以后小秋去讨饭养婶婶。”
龙青黛苦笑着道:“婶婶这么大的人了,还要你来养?你才几岁啊!”
“婶婶,你这么瞧不起我啊?以前我就救过一位大哥哥的,他可能吃了,我每天都要讨好多的饭。不过后来他的伤好了,就离开了,我就再没有见到过他,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不过啊,那大哥哥特别好,生病的那段时间每天都教我认字,走的时候还送了我一本书,可惜我不认识几个字,后来饿得急了,我就用它换馒头了。”说话当,眼中充满了不舍和痛惜。
“你想认字读书吗?”
“当然了,如果我能够读书认字,我就可以去帮人写信挣银子了,那样以后就不会饿肚子了。”
龙青黛被小秋这样的想法逗笑,原来他读书认字的目的竟然是这么的简单,只是为了填饱肚子。如果这个世上,每个人的思想都是如此单纯,那就不会有杀戮,她也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以后婶婶教你认字读书,婶婶帮人代笔书信,婶婶养你。”
“婶婶识字?”小秋忽然间崇拜的昂首看着龙青黛。
“嗯,婶婶以后教你。”
“太好了,婶婶你可不能骗小秋。”小秋兴奋的道,口气却又几分强硬,带着几许威胁的味道。
龙青黛苦笑,骗?她这一生骗的人太多了,每个被她骗的人都伤痕累累,她怎么还忍心去骗这样一个单纯的孩子。龙青黛半搂着小秋,低沉的道:“婶婶不会骗你。”
“嘿嘿,太好了,婶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