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青黛坐在偏厅内听着杜若禀报现在宫中和朝中的情况。已经离开三年来,这东陵国的帝都已经是什么样的局势,她不清楚。殷白苏自从回来当日进宫,如今已有几日,都没有回府,看来皇帝殷恽的确是病的不轻。
听完杜若的禀报,龙青黛温和的笑了笑,又问:“听说这三年白统领并不在王府。”
“是,自从夫人离开王府之后,统领便离开王府回流影居。流影居这边一直都是少主在保护。”
听到川谷这个名字,龙青黛的眉头皱了皱,接着问:“这边的消息都是川谷和白统领直接汇报的。”
“是。”
龙青黛几不可查的轻笑,点了点头。“杜若,你回流影居一趟,现在川谷不幸命丧西渝国,至今尸首未寻回,我想见白统领一面商议此事。”
“是。”
杜若刚出门,门口的苏叶儿便唤道:“夫人,小公子过来了。”
龙青黛身子微微一震,回到王府也有几日了,除了第一天的时候见一面,而且连一句话未有说上,这几天一面未曾见到。问了丫鬟,只说是在自己院子内学文习武。今日殷文澜竟然主动的过来,龙青黛心中有一丝喜悦,更多的是担忧。
正在出神,殷文澜跨进门槛来,远远的立在门边。
龙青黛一时有些尴尬,看到院子内杜衡,心中了然这是杜衡的意思。
“为什么站的那么远?”龙青黛挤出一个慈爱的笑容。
“文澜见过夫人。”殷文澜躬身一礼。
龙青黛见他不动,心中狠狠疼了一阵,即使是连心母子,一旦真正的伤害过,便再难有母亲情分。即使她现在想弥补,这个儿子应该也不需要了。
“澜儿是有什么事情吗?”
殷文澜被问的愣怔了下,他的确是没有任何的事情,只是杜衡说他身为晚辈该来给夫人请安。一时竟然答不出话来,只机械的摇了摇头。
母子便如此这样一个坐着一个站着相对沉默许久。
最后还是龙青黛先开了口。“明日娘带你去个地方可好?”是商量的口气。
殷文澜这才抬起头来,疑惑的望着龙青黛温柔浅笑,这是征求他的意见?沉思了许久,殷文澜点了点头。“是,多谢夫人。”
龙青黛还是欣慰的笑了,至少这个儿子还是愿意与她接近。
“娘,你明天要和文澜哥哥去哪里,我也要去。”龙文湫从外面闯进来嚷道。
龙青黛无奈的摇了摇头,“怎么什么你都要去,你这几日在王府也玩的够了,也该好好的学文习武了。”
“那也不差明天一天啊,我也要去。”
“不能够如此懈怠。”龙青黛半教训半宠溺的拍这龙文湫的头。
龙文湫不满的嘟着小嘴,扭过脸去埋怨的道:“娘偏心,为什么文澜哥哥可以去,我就不能够去。”
“你这小鬼。娘带你文澜哥哥出去是有事情要做的,不是去玩的。听话。”
“好吧。”龙文湫很是宽宏大量般一副不与龙青黛计较的表情。龙青黛被他这模样逗得笑了。龙文湫有看向一直沉默而且一动不动的殷文澜,跑过去拉殷文澜道:“文澜哥哥,我们出去玩吧。”
龙青黛笑着教训道:“可不能把哥哥带坏,如你这般贪玩。哥哥还要做自己的功课,你也要向哥哥学习。”
“我不要每天都是做功课,我要玩一天学一天。”
“行,娘不逼你。”
殷文澜抬眸看着龙青黛对龙文湫的宠溺,心中一阵捶痛,泪在眼中打转,最终还是强忍着没让它留下来。
次日天明,龙青黛正在梳妆,苏叶儿进来禀报说小公子殷文澜已经在院内候着了。透过半掩的窗扉,殷文澜瘦削的身影立在院中的一颗梅树边,在摆弄着梅枝。虽然已经是如不夏日,但清早露重天寒,殷文澜所着又如此的单薄。心中微微酸痛,让苏叶儿把他叫到房中。
龙青黛依旧透着窗看着,苏叶儿和殷文澜说了几句,殷文澜只是回头朝窗扉这边看了一眼,然后摇摇头,不知道和苏叶儿说什么,却并未移步。苏叶儿为难的进来回话。
龙青黛梳妆完毕,走出房门,殷文澜从梅树边走了过来,垂首恭敬一礼。“文澜给夫人请安。”
龙青黛仔细看了看殷文澜,纯色发暗,知他定是身子冷。心中狠狠的一疼。以前殷文澜因为惧怕她,所以从不敢拒绝她,而今殷文澜对她除了尊敬,似乎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感情,即使是她的关心都已经不在乎了。
龙青黛迟疑了片刻,伸出手拉起殷文澜,小手竟然冰凉入骨。
殷文澜诧异的抬头看了眼龙青黛,龙青黛淡淡的笑了下,“走吧!”殷文澜木头似的被龙青黛拉走,眼中却是敷上一层薄雾。
出了王府,坐在马车内,母子静默无言。殷文澜不时的掀开车窗帘看向外面,直到马车出了城门,殷文澜才抬头看向若有所思的龙青黛,鼓足勇气问:“夫人这是去哪里?”
龙青黛机械微微侧头看向殷文澜,还没有回过神来,双目空洞无神。殷文澜忙垂下头去,“文澜多嘴,请夫人恕罪。”
龙青黛温柔的笑了下,伸手拉过殷文澜的手,凝望着殷文澜的模样。这么多年,她从来都没有这么仔细的看过这个儿子,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自己的儿子长的竟然如此的俊俏,那优美的唇线,瘦削的下巴,竟然是那么的像她。心中一阵暖暖的。
殷文澜一直垂着头,不看她。微微蹙起的眉头,淡淡忧郁的眼神,似乎是满怀心事。龙青黛探手轻轻的拉开殷文澜衣领,那道曾经她留下的伤疤还蜿蜒的躺在肩头。
殷文澜忙收回手,拉住自己的衣领,眼睛带着哀求的看着龙青黛,却紧咬着下唇不说一句话。
龙青黛心中被狠狠的刺进一剑,殷文澜一定是以为她又要打他,才会如此害怕的盯着她。原本想赶都赶不走的儿子,如今真的是想疼都疼不来了。
龙青黛的手顿在那里,好似与殷文澜僵持一般。最后殷文澜还是妥协的松了手,垂下头去。哽咽的声音几近哀求,“夫人,文澜有错,回府再教训行吗?”
“错?你有什么错?”龙青黛感叹,错都在她,是她生下他,却没有养过他一天,没有疼过他一回,给他的只有责罚打骂。他只是个孩子,他什么都没有做错,是她错怪了殷白苏,错恨了这个儿子。
殷文澜却并不知道龙青黛是这样的心思,只是以为龙青黛再责怪他无礼。忙顺着马车内的坐凳跪了下去。“夫人,文澜知错,文澜不该多嘴,不该无礼顶撞。”
龙青黛泪瞬间毫无预兆的落了下来,彼此母子竟然已经到了这样陌生疏离的地步,在殷文澜的心中,她永远都是那个残忍的母亲。所以如此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一个动作,在殷文澜看来竟然是这样的寓意。
龙青黛抬袖试了下泪,心好似被生生的撕裂。望着面前的殷文澜,暗暗的道:“澜儿,过去十年,娘欠你的,娘还不了给你。以后,娘会用命去疼你爱你,把所有能够给你的都给你,别恨娘。”
这时候,马车停了下来。车夫跳下马车,然后掀起轿帘,恭敬的道:“夫人,小公子,流影居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