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青黛苦笑,转身回走两步,忽然反身将袖中的匕首刺向殷白苏。殷白苏一动不动,匕首离殷白苏还有一寸距离停了下来。而此时门外侍候的秦库闯进来出手打落龙青黛的匕首。
龙青黛被这一股力道甩开撞向旁边的桌子,殷白苏抢步过去抱住龙青黛,转身对秦库呵斥:“放肆!”
秦库愣了下,见龙青黛紧紧握着右手腕,慌张的跪下请罪。
龙青黛笑了笑挣开殷白苏的手臂,对秦库道:“你身为御前侍卫,不是应该在本宫匕首要刺到皇上的时候挡下,而是让本宫没有拔出匕首的机会。你的身手太慢了,本宫武功被废,你且在本宫匕首离皇上一寸之处拦下,如果本宫武功没有被废,你不仅救不了皇上,本宫还会不给你出手的机会。”
秦库立即的俯首认罪。“皇后教训的是,为臣该死,求皇上治罪。”
殷白苏不知龙青黛的深意,忘了她一眼。
“皇上,秦侍卫恐不能够担当保护圣驾的重任,臣妾看还是重新挑选几个侍卫随身保护。”
“这……秦库跟在朕身边十来年,并未有什么过失之处。”
“虽未有过失,但也未见有什么功劳。秦侍卫本是武将出身,武将布阵点兵、上阵杀敌都可,但是这保护圣驾之职却并不为宜。臣妾倒是认为,不如就将秦侍卫外调任职,听闻虎翼营的营主是廉氏,想来现在也是空缺之职。”
殷白苏听到此,宠爱的看了龙青黛一眼。本以为龙青黛生自己的气,如今秦库又得罪了她,她一通训斥后,要惩办秦库个失职之罪。却不想,这罪没有降,反而是升官了。
如今廉氏被查办,军中的确有几处重要的职位空缺。秦库本是随他南征北战的武将,因这几年自己离朝,秦库也辞官做了王府侍卫,登基之后便做了御前侍卫,竟然忘记了他武将出身的身份。三年离朝,如今军中朝中自己的亲信心腹并不多,廉氏一案后,他的确该整治一下,将各要职上安插忠心之臣。秦库虽然武功并不是很高,但是布阵点兵却是难得的人才。龙青黛竟然想到了他的前面。
“秦库,还不多谢皇后!”
秦库这才算回过神来,这惩罚忽然变成了恩赏,他还真的要反应一下。
谢了恩后,殷白苏让其退下,搂着龙青黛笑道:“青黛,多谢你提点了朕。”
“臣妾可什么都没说。”龙青黛故意装起无辜。
“你说的还不够多啊?”
“这些事情皇上肯定也是能够想到的,只是现在被琐事烦扰才会一时忘记。皇上刚刚的话,似乎是有说臣妾插手朝政之嫌。”
“你怎么开始多疑起来了?”
“跟皇上学的。”龙青黛赌气的甩开殷白苏,绕回刚刚画作后。
“你还生朕的气?”
“臣妾才没那个闲心去生气。”
殷白苏终于舒了口气,走过去搂着龙青黛和她研究画作。此时才看清龙青黛所画的人物是谁。
一个身着华衣贵服的少年,带着阳光般的笑容,凤眼微微眯着,眼神灼灼,似乎是在看着面前作画的人。
这个人殷白苏怎么会不记得,那是十三年前信王府的自己,那身衣着正是他遇见她的那天所穿。没想到时隔十三年,龙青黛还能够记得,还能够画出当年他的模样。
“青黛,你的画工可比朕的御用画师还高上一筹。朕真惭愧,这么多年身边有这样一个画坛高手都不知。”
“皇上过奖了,我臣妾不过是闲来无事乱涂鸦,冒犯了皇上,还请皇上不要怪罪。”
“你把朕画的如谪仙一般俊逸出尘,朕奖赏你还来不及,哪里会怪你。”
殷白苏扶着龙青黛到旁边的凳子上坐下,龙青黛迷惑,“皇上这是做什么?”
“让朕来为你画一幅。”
“臣妾……”龙青黛看了眼自己装束,粗布葛衣,不着珠钗,甚至连妆容都未修。立即反对,“臣妾这个样子,怎么能够入画。”
“朕就是喜欢你这天然纯净的样子。当年朕遇见你时,你便是这个模样,让朕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朕没有你的画工,即使当年的画面再清晰也画不出,但是朕要画你今日的模样。也算是以后提醒朕,不忘今日对你的伤害,用一辈子来疼你爱你。”
“皇上大可不必……”
“青黛,听朕的,坐着不许乱动。”殷白苏兴致勃勃的走回桌边,重新取来纸张,提笔蘸墨落笔。
看着那如出水芙蓉的美,殷白苏笑的也纯净。一笔一划似乎不是用笔用墨,而是用心,用浓浓的爱意。
龙青黛静静的看着殷白苏认真的摸样,这么多年,看惯了他埋头书案的情景,却从来不知道他这模样会如此的迷人。每一次抬头望着她时候,那眼中的喜悦和温柔,引她深陷。她在想,是否真的是这么多年活在仇恨中,她忘记了身边这个男人的所有好。即使是背叛、离间、伤害,甚至是刺杀,他都不在乎,依旧待她如初。
望向桌子上的殷白苏的画像,龙青黛的心中顿然生出一种愧疚。她的画工是好,可以将一个人画的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呼之欲出,他又可知道这都是为了另外一个男人,一个以画作名扬天下的男人,一个背叛了承诺悔婚的男人。
“白苏,对不起。青黛愿用后半生的相伴来还你的恩情。”她在心中默默的说,眼角却湿润。
“怎么了,青黛,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注意到龙青黛的泪光,殷白苏立即放下笔,走过去。
“没什么,只是刚刚迷了眼睛。皇上画好了吗?”
“还差几笔,等着,朕马上就好。”殷白苏折回身继续。
满心欢喜的放下手中的画笔,殷白苏颇为得意的道:“虽然朕的画工不如你,不过倒还是蛮像的。”
看着画中自己的模样,龙青黛忍不住笑了,“皇上,你都把臣妾画的年轻十岁了。”
殷白苏却孩子般的将手中的画放在龙青黛的身侧歪着头仔细对比看了看,“这哪里有年轻,这分明就是现在的你,要怪就怪青黛你太美了,容颜常驻。”
“皇上别哄臣妾开心了。看,天都暗了,皇上该回宫了。”
殷白苏抬头望了眼外面,收起桌上的两幅画卷笑着说,“青黛,朕要将你的画作拿去让画师们看看,好好学习学习你的画技。”收拾好画卷,便上前搂着龙青黛出去。
高城酒楼之内,杜衡喝得酩酊大醉。太色已晚,酒楼打样,杜衡被伙计劝走。提着酒坛歪歪扭扭的出了酒楼,边走边喝,多少年没有这样大醉过。当龙氏一族被灭他醉过;龙青黛嫁给殷白苏他醉过;甚至殷文澜出生时他也这样醉过。他每一次都是为了龙青黛,这一次他终于是为了母亲,为了廉氏,为了自己。
入夜,高城的街道安静至极,杜衡一会儿痛哭,一会儿放声大笑,寂静的夜传了很远。
身后一个身影跟着。
直至深夜,杜衡醉倒在街道边,才被身后的人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