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流影居,川谷跟着龙修刚踏进书房,便重重的跪下。
龙修侧身瞥了眼川谷。他一脸冰冷带着怨气。龙修冷笑一声,嘲讽道:“怨恨为师当众让你受辱?”
“川谷不敢。川谷违抗师命,本该受罚,是师父开恩轻饶川谷。”
“为师见你当时的反应,你猜出了那人的身份?”
迟疑许久,川谷犹犹豫豫的回道:“是。”
“既然知道,你还敢下此重手?”龙修厉声训斥。
“是他对不起师父。这都是他该还的。”
“这是我与他之间的事情,你既然身为晚辈,就不该如此放肆!”
“是,川谷知罪。”
“起来吧!你不在玉阁,来流影居,是查到了什么?”
“是,”川谷站起身,拱手回禀道,“属下从秦汤口中得出,散播太子和二皇子相克谣言是受肃王妃的指使,利用紫砂壶下毒是奉定国公之命。目的和师父猜想一般,想利用此让后宫和东宫大乱,从而一箭双雕杀了皇上的子嗣。云木香是抓住这个时机,利用柳华容加害太子。”
“定国公的身份有查清楚吗?”
“是,属下派人四处打探,并几次夜探定国公府。昨日无意中听到了定国公和其属下的对话,定国公便是数十年前被灭的南熙国亡国太子。南熙国被灭后,他改名换姓来到高城,并一步步的接近朝臣和皇上,从而走到今天的地位。他的目的便是报灭国之仇,此次北雍国和东陵国之间的战争也是他从中教唆挑拨。他勾结北雍皇帝,在军中安插自己的人,关键时候向北雍国提供我军的作战对策,因此才会导致这几个月来我军节节败退的局面。”
“是宋超?”龙修抬眸看着川谷,疑问。
川谷微微吃惊:“师父知道此事?”
“前几日冷玄参传来消息,为师已经知晓。皇上此次御驾亲征,明着顾念宋越岭年迈,实际已经怀疑他。为师猜想,宋越岭和海溢目前已经察觉了这件事情。必然是会和军中还有北雍国联系。”
“是,皇上已经猜到,早已派人日夜监视,一旦他们的人离开高城,便立即捕杀。”
“嗯。”龙修踱步到书案前,此时也是明白这么多年海溢用心之险恶。处心积虑的除掉永安侯和龙家影卫,一来是因为当年灭南熙国便是永安侯为帅,龙家影卫参与其中。二来也是要除掉东陵国最大的一股力量。试想如果永安侯如今还在人世,龙家子孙还在,这对北雍之战便易如反掌。
他将自己的两个女儿分别嫁给了肃王、信王,也是来掌控和利用他们牵制整个东陵国的朝堂。一旦其中有一人登基,那他便可前朝后宫联合,轻而易举的架空皇帝的权力,而覆灭东陵国。只是他没有想到信王妃海月兰一生无子,便挑起肃王和信王之间的争储之战。奈何信王并无心储君之位,他便利用龙青黛来杀信王。更是让他失算的是他的女儿海月兰会死在龙青黛之手,恰恰又是信王登基。
所以才重新的布局。毒杀太子,挑起北雍和东陵的矛盾,利用北雍国来为其报仇。如今皇上御驾亲征,看来对于海溢来说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他必定会行动起来。
“你继续的监视,不仅是海溢和宋越岭,包括肃王和其他的朝臣,有任何的异样第一时间来禀报。”
“是。”
龙修抬眸看了眼川谷,那左侧脸颊红肿老高,鲜红的指印清晰可见。心中难免有些愧疚,因为与那人的恩怨,竟然将气发在他的身上。当众折辱。
川谷抬头看到龙修异样的目光,立即的垂下头去。“师父没有其他的吩咐,川谷告退了。”
“没有为师的命令,不得接近今日那对父子!”
川谷惊讶的瞪着龙修。
龙修坚定而严厉的道:“如果让为师知道你私自接近,决不轻饶!”
川谷想辩解,对上龙修那冰冷的眸子,立即的垂下头去,低声回应:“川谷记下了。”
“下去吧。”
“是。”
看着川谷退下。龙修凝眉回想刚刚的城门外的画面,他那一掌用了五成的内力,而川谷也是用了七八成。虽然他一直是强忍着,龙修还是能够猜到他内伤不轻。
殷文澜趴在窗棂上对着窗外发呆。冬青端着茶点走进来,看着书桌上凌乱的笔墨纸砚,走过去收拾。却见到纸张上凌乱的写着许多人名、地名和不成句的话。冬青一张一张的整理,殷文澜转过身来,慢条斯理的道:“放在那儿不用收拾。”
“太子,属下还是帮你整理一下,否则待会要找东西又找不到。”
“不用。”殷文澜走上前接过冬青手中的纸张,重新的放回书案上。“帮我拿个火盆来。”
“太子这是做什么?”
“帮我拿个过来。”殷文澜再次的强调。冬青不再多问,便去取来。
殷文澜拿起一摞纸,蹲在火盆边一张张的烧。冬青不明其意,问:“太子为何要烧掉它们?”
“这些对我来说已经没有用了。”殷文澜看了眼手上的一摞纸全都丢进火盆中。
“属下见纸上多数为朝中大臣的名字,太子写这些何为?”
殷文澜勾起嘴角苦笑道:“如果你能够记得这些人名字,将来有一天你便会知道为什么了。对了,这几天都没有见到文湫,他没有来流影居?”
“是,属下听闻这几天郡王一直在宫中陪皇后。皇上御驾亲征,皇后心中难免担忧失落。”
殷文澜愣了下,自嘲道:“我真的没用,不仅帮不了父皇和母后,还让他们操心。即使现在父皇离朝,朝中所有的事务都是交给几位大臣。而我身为太子,却躲在这里,连出门都难。”
“皇上和皇后也是为了太子的安危着想。”
殷文澜无言,看着火盆中翻起的火星抿唇苦笑。站起身走到书案边,从一摞书中间取出一封信递给冬青。“把这封信送给母后,务必亲手送到,不得经过任何人之手。”
“这……既然此信如此重要,何不让统领代为转送?”
“我不想龙叔叔知道此事。”殷文澜从抽屉中取出一块令牌放在冬青手中,“这是进出宫廷的令牌,现在就去。”
殷文澜如此的慎重,冬青看着手中的信,也知道它的分量不轻,只是不知道太子为何这般的神秘。有什么事情不能够和统领说,还要如此隐秘。知道自己不该多问,只好领命退下。
宫中。龙青黛躺下反复睡不着,索性便起床。打开窗扉,望着夜空明月。杜若听到房间内有声音,推门进来,从衣架上拿一件裘衣过去给龙青黛披上。
“皇后睡不着?”
“是啊!”龙青黛轻声叹息,“我心中忐忑,总是觉得皇上此去会有危险。我让你去让余甘子解命,余甘子是怎么说的?”
杜若顿了顿笑道:“余大人自己都说解命三分真,问他岂不是毫无意义,何必再扰乱自己的心神呢!”
龙青黛转目看向杜若,严肃的问:“余甘子说的不是吉兆?”否则杜若不会说是扰乱自己心神。
杜若见逃不过追问,便点了下头。“余大人的确说皇上此去凶多吉少,但是余大人也说,他只能为人解命,并不会测算吉凶。更何况他本就测算不准,他当年说苏叶儿活不过二十,如今也已经二十三了。他的话信不得。”
“但他当年测算说皇上会登基,这便是准的。”
“皇后,这真假真的不可信,他不过是靠着嘴皮子混口饭吃,哪里能够当真了。”
“哎,我是心中不安,觉得会发生什么。”
“皇后你这是杞人忧天,有皇上和杜将军在,此次一定会大获全胜凯旋而归的。”
“祈求上天保佑!”
门外苏叶儿进来,禀报影卫冬青求见。龙青黛很是诧异,冬青是流影居伺候太子,如今深夜求见是出了什么事情了。龙青黛立即让苏叶儿让冬青进来,在杜若的搀扶下在旁边的软榻上坐下。
冬青进门见礼后,便说明来意,并将手中的信呈给龙青黛。
杜若接过信递给龙青黛。龙青黛疑惑的看了眼冬青打开信,脸色瞬间变的几变。当即大怒将信揉作一团,紧紧的抓在手中。“太子这段时间和什么人接触过?”
冬青被问的一愣,如实的回道:“这段时间一直是属下伺候太子,统领和贾大夫每日都会去探望,还有便是广陵郡王会在每隔几天到流影居,在太子院中住上几日。”
龙青黛沉思片刻,再看向手中已经被抓烂的信,慢慢的平静心神道:“本宫知道了,你回去好生的伺候太子,莫让他离开流影居半步!”
“是!”
“还有,派人监视太子院落,太子定是还与他人有往来!只需查出是何人,不得打草惊蛇。查出何人立即禀报本宫。”
冬青为难,这一边是太子一边是皇后,他夹在中间不知该听谁命令。
“皇后……太子他……属下不敢……”
“此事关系到太子的安危,本宫自不会追究你罪责。”
冬青仍是心不甘情不愿,奈何皇后旨意,皇后也必定是出于保护太子之心,便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