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修离开高城,龙青黛站在宫殿前目送他离开,消失在宫门口。
许久,龙青黛长叹一声,“是我愧对他!”
杜若站在旁边侍立不发一言。这么多年,即使是傻子也能够看出龙修对龙青黛的感情深厚。
站了许久许久,直到一阵风起,杜若才劝说龙青黛回殿内。
西北的战报不断的传来,殷文澜便都会拿来给龙青黛看,让她不要担心,时时知道西北的战况。
知晓西北那边不断传来的捷报,前朝后廷都是喜出望外。
转眼,寒冬已经过去,春日温暖了宫廷内的花草树木。接着百花凋零,春走夏来,看着宫苑内潺潺细流,心中似乎也流过涓涓细流。
这日,龙青黛在殿内作画,旁边杜若伺候笔墨。
看着龙青黛笔下的人物,杜若笑了笑道:“皇后今日怎么想到画统领的画像,就不担心皇上看见了心中多疑吗?”
龙青黛不屑的一笑,道:“若是几年前,或许皇上真的会这么的想,但是这么多年过去,皇上哪里还会有这般的心思。我画龙统领和画宫中任何一个人一般,不过是练笔之作。对了,这半年来都不怎么见到长公主了,她都在做什么?”
杜若抿唇偷笑道:“皇后当然是很少见到长公主了,长公主现在几乎每天都去找川少主。”
这也正是龙青黛想看到的。龙修不可能娶她,她痴迷只会落到伤心和被辜负。她与川谷年纪相仿,郎才女貌也算是一对佳偶。从私心上,龙青黛也希望他们能够结合。川谷是皇家影卫少主未来的皇家影卫统领,如果和影卫联姻,可以保证皇家影卫的忠心。而且十八年前龙家被灭,如今影卫是龙家仅存的唯一势力,她必须让龙家在朝中站稳脚。如此一举两得之事,她自然是乐见。
“待皇上班师回朝后,看来也该是给他们赐婚了。”
继续的蘸墨作画。画成,苏叶儿端着一杯茶过来,龙青黛抬手去接,不知怎的,却碰翻茶盅,茶水一半洒在了刚作好的画上,将未干的墨迹晕染开,脸部模糊。
“皇后恕罪,奴婢该死。”苏叶儿慌张的跪下请罪。
龙青黛看着画,着实的可惜,但毕竟是自己不小心打翻茶水,也便不责怪。
“房间闷的慌,陪我到院中走走。”
“是。”
夏花开的绚烂,沿着长长的复廊,看着园中的景色,虽不及春日来的姹紫嫣红,倒是有夏日的静谧。
忽然听到复廊另一侧,有两个公公的声音。
其中一个道:“你说太子这不是要老奴的命吗,若是皇后知道真相,还不把我们这些奴才们砍了。”
“太子也是担心皇后,这些日子皇后的身子欠安,如果再得知皇上已经驾崩,哪里能够受得了这样的刺激。”
“皇上驾崩这等大事,怎么能够瞒得了……”
龙青黛脸色变得铁青,杜若见此,立即的透过花格窗,唤住对面的两个公公,“你们站住!”
两个公公见到杜若,皇后身边的女官,透过花格窗再看旁边,正是皇后。两人当即吓得魂飞魄散,俯身在地,磕头请罪。
龙青黛绕过复廊中间断开的月洞门,两个公公匍匐在地,全身剧烈的颤栗。
“皇后饶命,皇后饶命……”
杜若愤怒斥吼:“你们可知诅咒皇上是诛灭九族的大罪?你们是嫌活的太久了是吗?”
“皇后饶命,奴才万死不敢诅咒,是……是西北传来的消息,太子和各位大臣都已经知晓……”
“西北……”龙青黛心中开始害怕,这两个不过是议政殿伺候的太监,绝不敢造次。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可今早太子还传来捷报,难道这段时间太子一直在隐瞒她?
“这是什么时候传来的消息?”龙青黛强行压住自己的愤怒和悲伤,咬着字问。
“今早天未亮。”
“今早……”龙青黛震惊的退两步,杜若和苏叶儿立即上前扶住。
“皇后……”
“太子现在何处?”
“太子刚从议政殿回东宫。”两个太监战战兢兢的道。
“去东宫!”龙青黛甩开杜若和苏叶儿匆匆的奔向东宫。
东宫内大殿内,殷文澜正垂头丧气的坐在主座的榻上,面前一摞的奏折也无心去看。旁边龙文湫和江陵游瘫坐在塌下。
“太子哥,你准备要瞒到什么时候,娘迟早要知道的。”
“我……能瞒一时是一时。”
忽然殿外想起高声:“皇后驾到!”
殷文澜惊悚的立即的站起身,龙文湫和江陵游立即的从地上爬起来,和殷文澜迎了出去。
还没有到殿门口,龙青黛便已经踏入门槛。扫了眼大殿内,竟然两个伺候的太监都没有,不似平常,看来这的是发生了事情。殷文澜三人立即躬身见礼。
看不到殷文澜的面容,龙青黛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
“太子果然是长大了,什么事情都敢瞒着本宫!本宫还是不是皇上的皇后?”龙青黛雷霆大怒,对着殷文澜大声的斥吼。
对于龙青黛的暴风骤雨,殷文澜慌张的跪下。看来皇后是已经知道的事情。否则绝不会说出这种严重的话来。
“母后恕罪,儿臣不知哪里做错,请母后明示。”他最后还是想赌一次,赌龙青黛不知道殷白苏驾崩的事情。他害怕母亲会像当年信王府一般接受不了打击走向绝路。
“你给本宫装糊涂?”龙青黛抬手一耳光狠狠的抽去,清脆声音在大殿内回响。殷文澜头被煽侧向一边,嘴角殷红的血溢出。
所有人都被惊失了魂,惶恐的跪伏于地,口称:“皇后息怒。”
殷文澜别过脸,泪顺着顺着脸颊滑落,俯身叩了一首,“母后,儿臣知罪,请母后教训。”
看着殷文澜滴落的泪和嘴角的血,龙青黛也后悔。她怎么能够当着这么多宫人的面动手。
慢慢的蹲下身子,扶殷文澜直起身子,伸手用锦帕为他拭泪和嘴角的血,自己的泪也漱漱的流下。
“母后……儿臣不孝,都是儿臣的错……”
“澜儿……”龙青黛伸手抱住殷文澜哭了起来。
“母后,儿臣怕你伤心,儿臣怕……母后,父皇驾崩了,父皇不在了……母后……”殷文澜趴在龙青黛的肩头哭诉。
龙青黛一句话不说只是抱着殷文澜痛哭,殷白苏走了,他没能够履行承诺的此生陪在她身边。他丢下她一人在这世上。曾经的过往历历在目,他给予的关爱疼宠,给予的呵护,此时都成了生生撕裂她心的刀子,一刀一刀,伤的千疮百孔。
她在高城在皇宫等他,他答应过会回来的,他竟然食言。
杜若和龙文湫等人上前劝说,将两人扶到旁边的榻上坐下。
“把今早送来的折子拿来。”龙青黛强忍泪吩咐,她要亲眼看那折子,她要再次的确认。
龙文湫将折子递上,看着折子上的禀奏,龙青黛刚止住的泪流的更加汹涌。
殷白苏率军从渭城向北追击祁商陆,三日后,在鸣风峡谷上万的尸首中找到皇上——只有尸身,首级被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