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边向南走,走了半日行程,龙青黛坐在马车内微微的眯着眼睛,猛然好似被噩梦惊醒,龙青黛陡然的坐直身子,睁开眼睛看着杜若。
杜若被龙青黛的这一举动吓了一跳。“夫人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龙青黛愣了须臾,“我在想,那个年轻人为什么不就近去寥城去寻找杜将军,却要南下千里迢迢的带着皇上回高城。即使再愚蠢之人,也绝不可能做这样的选择。即使是真的南下去高城,两三个月,即使脚程再慢,也该到高城了。为何如今无任何的消息。”
“皇后怀疑……”
“如果年轻人真的在引镇没有找到救治皇上的人,他应该去附近的地方,即使是回寥城,也不可能中途转向向南。这根本说不通。那个茶棚的伙计有问题。”龙青黛立即的命南烛调转马头回去。
见到茶棚外地上躺着的伙计,南烛立即的奔过去,试了试鼻息,看了看伤口,失落的回复。“夫人,他已经死了,是被拧断喉咙而死。”
此时他们都明白,是有人暗中在破坏线索,不想让他们查到殷白苏的身在何处,甚至是不想他们知道殷白苏是生是死。
“会是谁再阻拦。”龙青黛真的是想不到还会有谁要阻止他寻找殷白苏。这个暗中破坏的人,是想让她死心,让她回高城。谁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敢不知皇帝下落的时候,口称皇帝已死,看此人提供的假消息是想让她回高城。看来此人是自己身边之人,此人知道她的行踪和目的。
而这件事情,也只有杜衡和影卫知道。杜衡?他隐瞒又有何原因?似乎也没有多大的理由。影卫?影卫还没有胆量敢隐瞒她。可除了他们会是谁?
龙青黛沉思片刻,准备先回寥城,她要查清此事。
刚入狙狼关便见到冷玄参骑着马迎来,一身墨色宽袍,身后跟着两个影卫。
冷玄参下马走上前,躬身施了一礼。龙青黛撩起马车窗帘询问:“冷总管这是要去关外?”
“回皇后,属下正欲去寻找皇后。”
“何事?”冷玄参不是半个月前便去寻找皇上的吗,现在竟然先回了寥城。“是不是有皇上的线索?”
“是。”
“皇上在哪?”龙青黛手一把住在窗框上,激动的问。
冷玄参瞥了眼周围,这里是狙狼关关卡,四周有守卫的将士,实在不便说此事,便请龙青黛回城中杜衡的府上再说。
龙青黛立即的命南烛快马加鞭回去,她要知道殷白苏的情况,越快越好。
来到杜衡的府上,杜衡正迎到前院。龙青黛立即的奔过去询问:“皇上在哪?你是不是寻找到皇上了,他在哪,快带我去见皇上……”龙青黛不顾男女有别,也不顾自己皇后的身份,紧紧的抓着杜衡的手臂兴奋不已。
杜衡垂眸看着龙青黛,眼中的哀愁和悲伤尽数流淌。
龙青黛愣了下,双手松了松,“不是已经有皇上的消息了吗?不是找到皇上了吗?”杜衡某种的悲楚让她不安害怕。
“皇后,皇上他……”
“怎么了?”龙青黛双目死死的盯着他,让他无法躲避那双充满希望的眼睛,无法告诉他残忍的真相。“皇上怎么了,你说呀!”她摇了摇杜衡的手臂。
杜衡目光慢慢的转向一边,两个侍卫将带着一个年轻男子过来。年轻男子看上去骨瘦如柴,疲惫不堪。
年轻人走近几步,重重的跪下俯身叩首见礼。
“皇后,皇上……皇上被淹没在黄沙下。”
“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被淹没在黄沙之下,殷白苏不是在引镇出现过的吗,怎么会被黄沙掩埋?
“属下该死,属下背着皇上前去求医,误入荒漠中,最后……属下请皇后赐死。”年轻男子重重叩了一首。
龙青黛手慢慢的松开,泪顺着脸颊汹涌而下,怔怔的退两步,转身便向外奔去。
“皇后……”杜若立即的追上前拦在龙青黛面前,“皇后,不能去。”
“让开!让我去,让我去!我要找皇上……”
“皇后,荒漠中随时都有可能有飞沙,决不能去。”
“让开!”
“皇后!”杜若跪下,抓着龙青黛的手哀求道,“皇后,也要为自己想一想,位太子想一想。”
“我只想见皇上……”
“皇后,求你别冲动,皇后难道就不想为皇上报仇吗?”这个时候只有报仇还能够劝说的了龙青黛。依龙青黛的性子,只要她稍稍冷静,她就会为皇上报仇,决计不会让皇上如此凄惨的死去。
果然报仇这两个字让龙青黛冷静了下来,呆呆的站在原地,颓废不堪的样子,好似刚经过一场厮杀,而私立逃生的士兵,心有余悸,一时间失了魂。
报仇,龙青黛口中嘀咕这两个字。“是,我该为皇上报仇,我要为死去的所有将士报仇,我要北雍国亡!”那双流泪的眸子,深邃幽暗,带着恐怖让人窒息的气息,似乎触及到的人都被凌迟了一遍。粗重的呼吸随着胸腔剧烈的起伏越来越重,忽然一口鲜血喷出,龙青黛的身子颓然倒下。
杜若立即起身扶住,龙青黛眼睛迷离的看着杜若,慢慢的昏了过去。
当龙青黛醒来的时候已是几天后。醒来后便让杜若把那个最后陪着皇上的年轻人叫来。杜若犹豫着没动。龙青黛坐在床边,抬头看着杜若催促道:“去吧,我有些事情需要问他。”
“他……皇后刚醒来,身子还很虚弱,过些天再见吧!”
“我想知道皇上最后的日子里都说了什么,是不是有什么话留给我和澜儿,你去把他叫来,我身子没事。”
杜若拧了拧眉头,不情愿的出去。自己也在房中其他两个丫鬟的伺候下梳洗。
在杜若回来的时候已经梳洗完毕,在丫鬟的搀扶下坐在正屋的方桌边。
跟进来的年轻人低着头,在门内下拜。
龙青黛看着这个消瘦的年轻人,最多和川谷一般年纪。但他身上却能够看出一种沧桑,那是渡尽劫难归来的苍凉。“你叫什么?是何身份?”
“回皇后,属下沈豫,皇家影卫玄部冷总管属下。”
“起来吧,我命你来,只是询问当时的战况一直到你误入荒漠的整个过程。”
“是。”沈豫并没有起身,直起身向龙青黛讲述这两三个月发生所有的事。
当初北雍祁商陆被杀之后,北雍军便开始疯狂的保护势必要取殷白苏的性命。龙修为了救殷白苏和他换了身上的铠甲,敌军并不认识殷白苏便将龙修当做皇帝而拼尽全力的围杀。重伤的殷白苏便在他和另外几个影卫的保护下离开鸣风峡谷,却在谷外遇到了北雍军的埋伏,其他的几个影卫全部被杀,他带着伤势惨重的殷白苏被逼一直向西奔去。对方追了许久没有追上以为不过是两个普通的逃兵便没有放在心上,而是将所有的兵力用以进攻峡谷内的龙修等人,从而是他们得以生还。
马跑了半日没了力气,殷白苏也昏倒从马上坠落,四周荒野无任何的村庄或者人家,他甚至寻找不到方向,他便带着殷白苏就近去寻找大夫,但是每个大夫都说无救。他不死心,却误入荒漠,最后殷白苏被风沙掩埋,他也昏死荒漠,是一队沙漠商队救了他,醒来的时候竟然已经身在北漠。他身子好些便寻路赶回寥城,竟然已是两三个月后。
这一次龙青黛没有哭,而是面容冷清。目光如炬的看着门外的天空,灰茫茫一片。
“皇上最后可留下留下什么旨意?”这也是她关心的。
沈豫顿了下,回禀道:“皇上并未留下什么旨意,只是频频的念叨皇后和太子,心中割舍不下……属下该死,护驾不力,有负圣恩,请皇后赐死。”沈豫再次俯下身去。
“起来吧!”龙青黛无精打采,精神不振的吩咐一声,便转身回里间。
杜若跟进去,抚着龙青黛在旁边的软榻上坐下。
“杜若,你去准备一下,我们明日回高城!”杜若诧异看着龙青黛,怎么忽然间起了这样的念头。龙青黛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是认真,想必是想通了,便立即的领命下去吩咐准备。
送龙青黛的马车离开寥城,杜衡走到将军府偏院。一个人颓然坐在轮椅之上,手中的书卷看不下去一个字,索性的留在旁边的矮桌上。一个丫鬟端着汤药过来,侍立在侧的冷玄参走上前接过,并将其奉上。
殷白苏接过汤药服下,不禁的猛咳嗽一阵,掩着口的白绢上一团血迹。
“皇后今日离开了?”
“是!”接过空碗放回托盘上,吩咐丫鬟端下去。“皇上何苦如此,让皇后痛不欲生。”
“朕如今不过是废人,身子已经千疮百孔,也是没有多久的受命,让她知道我还活着,然后看着我这样慢慢的死去,对她更加始终折磨,不过是让她再尝一次我死的痛苦罢了。”
“皇上……臣已经命贾大夫赶来,皇上的身子必然是会康复。”
殷白苏自嘲的笑了下,抬眼看向冷玄参,冷笑问:“你这是劝慰朕,还是欺瞒朕?”
“皇上恕罪,臣不敢。”
“朕的身子,朕清楚……”殷白苏有事一阵咳嗽,被憋得面红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