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言年只是微笑着意味不明地看他一眼，然后举着高脚酒杯优雅地从他身旁过去，对着他后边的人说：“夏晞，你怎么也来了啊。”
夏晞得意地扬眉：“我不能来？虽然家族不是什么商业圈的，但我爹好歹和你们家有点交集啊，我就来凑热闹了。”
“噢……”言年点头。
萧珵面色不太好，听着两人的对话，挑挑眉。
“还好我来了。”夏晞又说，“不然可看不到你穿礼服的样子了。真好看啊，这身衣服和你真搭。”
“……嗯。”言年腼腆地笑了笑。
而萧珵听到这话后，脸色缓了缓，勾唇：那是，也不看看是谁设计的。然后转身，继续面对微笑和其他人闲聊。
言子珊走上台，客套地说了几句开场白后，便进入了酒宴。大家都互相敬酒，说些客套话，然后微笑，再找下一个人，互相敬酒，说客套话……
言年只感觉脸部抽筋了。
因为她刚回国，看起来又很好靠近，大家自然是都过来围攻她了。
“嗯，好的。”言年刚送走一个，转身差点撞上一个人，不禁在心底叹气：又来一个。
“小心点。”萧珵扶住她，轻声问，“很累吗？”
言年愣愣没反应。
萧珵笑了笑，朝旁边的人点点头：“我要先把她借走。”然后拉着言年到阳台去了。
“谢谢啊。”知道萧珵是替自己结尾，言年揉了揉太阳穴，倚在阳台扶栏上，道谢，“还好我酒量不错，这种宴会真是考验酒量啊。”
“嗯哼。”萧珵不可置否，“刚刚为什么无视我？”
“我没无视你呀。”言年狡黠地笑了，漂亮的耳垂上挂的流苏耳坠也随着身体的轻颤晃动，“我不是冲你笑了吗。”
萧珵愣住了，久久才说：“今天，有没有人说你很好看？”
言年也是一愣，随后又笑：“有啊。干嘛？当然，也有夸衣服很好看啦，是不是很有成就感啊？”
“嗯。”萧珵点头，表情愈发柔和起来，“这套衣服，不是你穿就不好看了。”
“开玩笑。”言年表示不信，“那些模特啊，一定穿的更……”
萧珵打断：“不，只有你，才能把它穿出韵味来。”
言年眨眨眼。
“因为，它是我为你专程设计的，每一个细节，都是我对你的感觉，除了你，还有谁能给我这种感觉呢？”萧珵直视她，一字一句地说，“言年，我喜欢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大概是从你给我做第一顿饭的时候？呵呵也可能更早吧。然后，我爱你。希望以后，你也能和那晚一样，将心底埋藏的，都只告诉我一个。”
“我……”言年一时无语。
“我等了你挺久了。”萧珵说，“上一次和你告白，我说过会给你时间。现在，我也依旧会给你时间，不用急着告诉我，我很有耐心，可以等到你愿意接受我的那一天。”
言年低下头，攥紧了裙子，张张口，想回复他的感情，却无法发出声音，最终还是说了：“好。”
“先进去吧，外边凉。”萧珵体贴地说。
言年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内厅。
内厅不知发生了什么，安静得很，言年抬头，发现高台上站着言家的几人，以及言倾。言年一惊：“怎，怎么了……”气氛似乎很严肃。
言简站在高台上看了她一眼，清清嗓子，说道：“想必有许多人都知道我言家长女回国时携了一女孩的事了，一直以来都没机会说明其身份，今天隆重介绍一下……”
言年瞳孔缩小，有些惊讶。
“言倾，言家的养女，将会拥有和我的亲生女儿一样的待遇。”
言简的声音，赋有威慑力的，回荡在内厅。
一时间，宾客们不知如何反应，不知谁拍响了手掌，内厅才响起了如雷般的掌声。
言年只觉得眼睛一片温热。
他承认了。那个曾觉得言倾是她的累赘的她的父亲，承认了言倾的身份了。
言年望上高台，大家都在冲她笑，言倾兴奋地挥舞手臂，言子珊一如既往地笑的天真，言外婆满脸皱纹的脸也露出了慈爱地笑……
糟糕。言年想。自己又要哭了。
萧珵不知何时又到了她身边，拉过她，挡在她身前，低声道：“可以哭噢，我挡着你，没人可以看得到呢。”
言年拽着他的衣服，最终低声呜咽起来。
感觉自己真的是世上最最最最幸福的人。幸福到眼泪都止不住要溢出来了。
“呐呐，姐在干什么？为什么萧珵要挡着她啊？”站在高台上的言子珊看到两人的举动，不解地问身边的家人。
言倾眯眯眼，笑着说：“Veronika肯定在哭啦。”
“啊？”言子杰吓了一跳，“怎么了嘛？她不开心？”
言倾摇摇头：“不是，Veronika现在一定是很感动很感动，也很满足很满足。Veronika只要一感动，就很容易流眼泪呢。”
几位成年人面面相觑。
言年的满足，只是他们随口都可以说出的一句话罢了。
“这孩子……”方岚眼眶有些发酸，“太容易满足了，我们，是不是该再给她点什么……”
言倾眨眨眼：“阿姨，您可以多陪陪Veronika吗？”
“嗯？”
“因为，以前，Veronika总会看到你们的合照，然后自己偷偷地哭呢。”言倾说，“我看到好多次了。”
言家每一年过年，都会集体合照一张。言年出国后，他们都会给言年寄一张，好让言年能够记住她在国内也有家。
只是没想到……
方岚忍不住了：“我先进房内休息一下。”她是言年的母亲啊，言年不在的日子她也会思念她落泪，但是身边还有一个女儿，她会把对言年的疼爱都放在言子珊身上，大多数思念也都随之消散。
那言年呢？一个人在国外？她该怎么办？
想到这，方岚哭出声来：“对不起啊……没有顾虑到你的感受。我真是不合格的母亲……”
“好了，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哭的！”言简也走了进来，眼眶也有些发红，语气却依旧生硬，“事情都过去了！我们无法挽回，像言倾说的，我们多陪她就好了，一个孩子都懂的事，我们为什么不懂！”
“好……”
……
而内厅，言年好不容易止住眼泪，眼眶和鼻子却红的一塌糊涂，也有些鼻音。
“噗。”萧珵看着她，不禁笑出来，“好搞笑。”
言年瞪他一眼：“什么啊！……我这样要怎么应酬……”
“都这样了，还想着这些啊，接下来就交给你那个哥哥吧，回房内休息就好了。”萧珵无奈地笑笑，“真容易哭啊。”
言年气呼呼地挥开他的手，低着头回房了。
萧珵收起笑脸，迎上另一头的夏晞的冷冷的视线，举了举杯，轻抿一口。
夏晞收回视线，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他输了。
事实上本来就没有赢机会，只是他舍不得放下，傻傻巴望着罢了。
真是傻啊，居然将心爱的人亲手送到别人身旁。夏晞自嘲地想。不过，就算不是萧珵，也不会是他吧。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永远都不会属于自己。
想到这，又将酒一饮而尽。
祝你幸福。
夏晞朝着言年离去的方向举杯，仰头喝酒，提前离开宴会。
……
回到房内，言年放了热水，洗了个热水澡。
泡在浴缸里，言年抚着那套礼服，想起萧珵话：它是我为你专程设计的，每一个细节，都是我对你的感觉，除了你，还有谁能给我这种感觉呢？
只有我能给你的感觉……？言年想。那是什么感觉呢……真是让人难以琢磨。
这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她一时无法消化。
先是萧珵十分认真地对她二次表白，再来是言简在大家面前承认言倾的身份……唔，心里甜滋滋的。
“那么，你对萧珵是怎么样的感觉呢？”言年自问道，“总是人家朝你表白，你也得给点回复吧？”
明明对他有好感，却不敢透露半点心思。
她其实根本没变，还和以前一样懦弱，胆怯，不敢迈出一步。萧珵分析得挺对的，她怕言家人发现她没变。
“不敢迈出一步……”言年喃喃，“迈出一步……？”萧珵，是在等她自己迈出一步吗？是……吗？
“那我，试试看迈出一步吧。”言年笑了。说出来时，感觉轻松多了，似乎做起来也容易了。为他迈出一步。
洗完澡，穿着言子珊的睡衣走出来，言倾已经穿着睡衣趴在她床上酣睡了。
“嗯？”言年把她扶正，盖上被子，“是想要来和我说什么吗？”但看她睡得香甜，也没打算叫她醒来。
笑了笑，关上灯，躺在了她的身旁，言年喃喃：“不知道让你背上‘言家的养女’这个头衔好不好，但应该总比没有来历的野丫头好多了吧……希望你还能和以前一样吧，不需要作为言家的女儿应酬，或者发生什么改变，只要无忧无虑地，就好了。”
这也是，苏格太太对你的期望。
睡梦中的言倾砸吧了下嘴，翻了个身，睡得依旧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