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那三尾狐妖,被凤妆的红莲辟邪经足足废去了一千年的道行,他身上受了多处重伤,伤口处血流不止,一身白毛就有十多处生生被鲜血染成红毛,伤的最重的还是他的右后脚,好似骨节也断掉了,在林中奔跑起来,一瘸一拐。
三尾狐妖此刻觉得去自己的洞府路途十分遥远,从前摇摇尾巴便过千里,如今身受重伤,化出原形,飞行不得。
若是强行飞身,伤口处撕扯之间剧痛不已,若是又在飞行半路遇见这山林周边的其他妖类与仇家,那他真是大显已到,死无葬身之地。
他只能化作小狐狸身形在林中穿行,脚伤疼痛至极,却又要快些跑,以免后面有人追过来。
天色也暗下来,他好不容易跑过一座山头,想停下来歇息,却是不敢,伤他的人法力高强,不是他能随意惹得起的道人。
渐渐地月亮升上夜空中,他抬起头来想要嘶吼,却是忍住了,望着圆月,他想起了自己的妹妹,琉月。
琉月说,哥哥,你快跑呀,不要停下,你来追我呀!
三尾狐妖跑得更快了,以为琉月真的就在自己前面,他一直跑呀跑呀,脚痛得都麻木了。
他跑月亮也跟着跑,他抬头看向林中高空,那月亮好像在朝他微笑,像极了那个被自己掳回洞府中的凡人女子的笑脸,对着他时,那女子眼神中明明满是怕意,却又直直站在他身前,扬起尖尖下巴,装作十分大胆的样子,说道,你将我弟弟掳到那里去?我很担心他,就你担心你妹妹一样。
他会沉默不语,转身背对着她。
他忽然很想见到那个凡人女子,在洞府这些日子中,她像个小妻子一样,每日亲手烹制食物,邀请他一起食用,她却不懂,他已修练三千年,算是半个散仙,已修到辟谷境界,不食人间烟火,更不需食生人活物。
至于那些孩童们……
凤妆与韩濯听闻柳文柏夫妇说起一桩怪事。
便是近月来,集春城周边城镇皆有孩童失踪事件,因柳文柏有一堂兄弟在官府办差,闻得官府竟隔三差五便接到孩童失踪案件,每日只是派人上山作个样子便下来,这些个官差闻山上有狐妖出现,现今压根不上山了,只上山处停留会装装样子便下来,都一是群只拿官饷,不作差事的饭桶。
凤妆与韩濯一听,便知此事与那三尾狐妖脱不了干系,因韩濯伤未好,决定先好好休息一晚,第二日再上山探狐妖。
至于柳文柏上吊一事,凤妆是极想听前事原因,可是韩濯不让她叨扰柳文柏夫妇相处,凤妆面上应了,心里想着,一定要逮一个机会,问问那书呆子,怎么就不自杀了?
凤妆根本不用去逮机会,在这集春城才逗留了半日,满城疯言疯语,说是柳秀才新过门的媳妇还没过三日,便跟一只男狐妖跑了,据说是柳秀才的邻居王大伯上山祭祖时,无意中看到的,那时山上有狐妖一说,已是在城中闹得沸沸扬扬,之后便无人敢再上山。
那一日正是王大伯他三叔公的忌日,他无论如何也要上山祭祀一番的,上山前还特意去城中神棍张天师那里买了一些护身黄符之类,便一副‘我有黄符在手,神鬼皆走’的上了山。
祭祀完,在下山半途中,闻的一女子清伶的笑声,那声音似有几分耳熟,见半空中青衣飞箩,黑发低垂,是一青衣女子正被一白衣男子搂着腰肢,从空中慢慢降落,王老伯睁大眼一看,竟是隔壁柳秀才之妻,杨素云。
又见那白衣男子身后,分明有三条长长的狐尾,大骇不已,便躲在一旁不敢出声,见那杨素去与三尾狐妖搂腰牵手,简直恩爱如新婚,直到二人相携离去,才警惕得下了山,回到城中,心中端满事的长舌男,逢人便说,你传我,我传他,一传又一传,闹得是满城皆知。
那柳秀长的父亲是集春城中曲西村的老举人,名叫柳有才。
这位老举人已年过五十了,还一心想过关殿试考取进士之功名,是曲西村唯一的教书夫子,平日里待学子们也是严谨治学,不仅自己夜夜挑灯温习功课,还要求儿子柳文柏同他一样,日夜苦读,一同为来年的科举之试作准备,以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只可惜这位老举人的才学与他的为人处事一般,个性迂腐,冥顽不灵,苦读死书不求甚解,柳文柏也深受其害,连考四年也才中了个秀才。
柳有才又是老来只得柳文柏一子,家底微寒,其妻死得又早,每日里只有他爷俩二人相持度日,眼看着儿子年岁越来越大,功名还不曾考中,已是到了要成家的年纪,却因家底贫寒,儿子亲事,无人问津。
老举人有一相交多年的同袍好友杨明志,已靠取贡士,为官多年,却因官场勾心斗角,招小人算计,丢了乌纱帽,便带着一家老小还乡集春城,恰那杨家长女杨素云已到及笄之年,生得貌美动人,并无婚配,老举人与杨明志一拍即合,便将杨素去嫁给了柳文柏。
那杨素云因是杨家长女,得他父亲每日里教她念书作诗,又写得一手蝇头小楷,为人处事沉稳得当,爱护幼弟,孝顺父母。
与柳文柏成亲后,杨氏也不嫌弃小户人家没有家仆,手勤脚快地将家中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条,得公公声声称赞,夫妻二人恩爱甜蜜,只是到了回门之日,柳秀才一起床,便不见妻子身影,四处里也寻不见。
这新妇过门才第三日,人便不见了,说出去委实不好听,也派了人到杨府打探,亦无杨素云半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