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太后去世,举国悲哀,皇上更是在人前做足了孝子的模样,亲自扶灵,罢朝三日,以示对太后的重视。
西宫太后也是以身子不适为理由,闭门不肯见人。后宫本该交由皇后来打理,可太后依旧把握着后宫大权,不肯松手。皇后,也不着急。每日不是休养着身子,就是拉着卫贵人去御花园看风景,过的倒是很悠闲。
“娘娘,您的身子可还好?”卫贵人咬着葡萄,好奇的看着皇后的肚子。
皇后摸着硕大的肚皮。笑道:“没什么好不好的。只是这几日格外闹腾了些。”
“闹腾好。说不定是小皇子正在里面打拳脚呢。”卫贵人满手的葡萄汁液,随手拿帕子擦了擦,就打算去摸皇后娘娘的肚子。
“贵人!”一个小宫女直接上手去拦,一巴掌将卫贵人的手打落了下去。
皇后脸色一敛,手中的茶碗啪的一声压在了桌子上。皇后身边的大宫女静心立马厉声呵斥道:“哪来的规矩!娘娘们的事也是你能管的?还敢对贵人动手!我看你现在的规矩是越发大了!”
那小宫女神色一变:“奴婢,奴婢是瞧着,那贵人的手上可都是葡萄汁子呢!”
“娘娘与我都没说什么呢!轮到你说话了!还不快跪下给贵人赔礼!”静心眉毛一竖,拿出了满身的威严。
小宫女也不敢辩驳了,连忙跪了下来:“奴婢错了,求贵人恕罪!”
“没什么。”卫贵人将红了的手藏了起来,笑着道:“娘娘也别生气了。本来也没什么大事。”
皇后娘娘脸色依旧不见多好:“静心,将她拉下去,今后,别再叫近身伺候了。”
“是。”静心知道皇后娘娘这是恼了,也不敢再叫那小宫女说话,左右让人捂了嘴巴带下去了。
“皇后娘娘,您这是何必呢?”卫贵人笑得有几分俏皮。
“你呀。明明是受了委屈,却还是装出这幅样子来。手伸出来。”皇后娘娘似乎很喜欢这个贵人,眼底的笑意露了出来。
卫贵人伸出了手,白皙的手背微微有些发红,还好,不算太厉害。
“这丫头,刚才真该叫人打上她几板子,好叫她知道,什么叫规矩体统!主子的手,也是她能碰的?”
皇后娘娘心疼的摸着那手:“一会,叫人拿玫瑰玉露膏来,记得让人给你涂着。”
“还是娘娘心疼我。”卫贵人笑道:“这么好的东西,给了我,娘娘可舍得?”
“你呀,惯会饶舌的!再好的东西还不是给人用的?”
卫贵人眼神一亮:“那,再好看的东西也是叫人吃的对吗?”
静心捂着嘴笑了:“奴婢听着这话,想来是贵人又馋了呢?”
皇后娘娘也是见怪不怪了:“说罢,又惦记上什么了。”
“倒也没什么。就是这园子里的鱼,臣妾瞧着个个肥美,却是只吊着臣妾的馋虫,不叫臣妾一饱口福呢。”卫贵人的眼神不自觉的飘向了不远处的水池子,里面,一尾尾进贡来的鱼正游得欢快,丝毫不知道此刻被人惦记上了,随时有下锅的为危险。
“瞧瞧,奴婢果然没说错。不过,贵人啊,那鱼可都是上贡来的。哪里是让您吃的呢?您要是馋这鱼肉,奴婢一会叫人做去,什么煎的炸的熬的,一样给您做一个成吗?”静心哄小孩一样说道。
卫贵人眼巴巴的看着皇后娘娘:“真的不能吃吗?”
皇后娘娘一甩帕子,豪爽道:“去,找几个人抓鱼去,今儿个,本宫与卫贵人吃全鱼宴。”
静心眼睛瞪大了,卫贵人满意了。
这个消息很快就纷纷扬扬的传遍了后宫,有那嫉妒的趁着皇上来宫里时,憋着告状。
“皇上,今儿个御花园出了件新鲜事,臣妾听着,觉得有些不大好呢。”和嫔娇滴滴的声音确实让人心动。皇上累了一天,听了这声音也有些意动。
“怎么了?”
“说起来,此事本也不该臣妾多嘴,只是臣妾实在觉得于理不合呢。今儿个,不过是卫贵人一时嘴馋,想吃那御花园里水池里的鱼,皇后娘娘就叫人打了鱼去吃呢。如今,正美滋滋的吃着全鱼宴呢。”
和嫔撅起了小嘴,不大乐意:“倒也不是臣妾眼红,只是,那鱼到底是上贡来的,是番邦小国孝敬您的。若是谁馋了都想吃,那到时候,水池子里就剩石头了,叫人看了笑话。”
皇上笑了笑:“朕当什么大事呢,皇后与卫氏都怀着身孕呢,别的不说,吃两尾鱼算什么。不过,你倒是提醒朕了。”
“来人,传朕口谕,打今儿个起,御花园池子里的鱼,皇后爱吃多少,尽管叫她吃去。”
“奴才遵旨。”小太监得了旨意,麻溜的下去了。
和嫔瞪着眼,到底愣在了原地,打死她都想不到。事情会是这样发展的。
卫贵人正美滋滋的吃着鱼肉,突然听到了这道口谕,筷子停了一下,眼睛一下子盯着皇后娘娘。
“好好好,本宫知道了。”皇后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今后想吃鱼了就来本宫这里。”
“谢谢皇后娘娘。”卫贵人吃着鱼肉,眼睛都眯了起来。
楚家宅子里,这些日子正犯着困的姜暮云好容易翻身起了床,打了个呵欠。
马三家的已利落的走了过来,手里捧着温热的帕子,递给了姜暮云:“少奶奶,先敷一下脸,饭菜都是备好了的。”
温热的帕子在脸上略微过了一遍,眼睛睁了睁,脑子清醒了一下。
“备了什么?”
马三家的接过帕子,递过盐水,拿了瓶子候着:“都是些清淡不腻口的,还有少奶奶想吃的凉拌笋子。”
“多放些醋。”姜暮云吐出了嘴里的水。擦了擦水渍,踩了鞋子从塌上走了下来。
“早交代了,奴婢亲自看着他们做的,放的足足的。准保合您的口味。”马三家的笑着说“少奶奶这胎,八成是个小子。都说酸儿辣女,奴婢当时怀丫头的时候,就爱吃个辣的,可把他爹愁死了。”
说着愁人的话,马三家的脸色不变,似乎对自己生了个女儿也没什么想法,颇为喜欢。
姜暮云笑了笑,对她来说,都是一样的。不在乎是儿子还是女儿。
“你家的孩子,叫丫头?这是大名?”
见少奶奶问起这个,马三家的自然忙不迭的答了:“是,他爹不识字,也懒得起名了。便胡乱起了名字叫着。少奶奶不知道,贱名才好养活呢。”
姜暮云由她扶着走到了桌子边,一个大食盒子正好好的在上面放着呢。
“到底是女孩家,也该正经起个名字。”
马三家的利落的揭开了食盒盖子,清甜的香气便飘了出来。马三家的一边摆菜一边说道:“奴婢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福气,能求少奶奶给我那丫头赐个名呢。”
姜暮云正拎着茶壶倒茶,听了这话,闻着那香气:“算不上个赐字,我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的来,便叫个翠螺吧。你觉得如何?”
“好呀。”马三家的一口应下了下来“能和少奶奶爱喝的茶一个名,也是我那丫头的福气了,奴婢在这,替她谢谢您了。等到她懂事了,便带来叫您看看。”
“恩,你愿意就好。”姜暮云接过她递来的筷子,夹了一筷子酸笋,滋味清脆酸爽,极是开胃。姜暮云忍不住多吃了几口。
正吃着饭呢,楚蔚带着丫头来她这里来了。那丫头手里,还提着一食盒子呢。
“你怎么来了?”姜暮云看着她,这个时辰,她该在谁家做客来着。
楚蔚也不客气,直接坐了下来,叫丫头把那食盒子放下,打开一瞧,鱼肉的香气就飘了出来。
“打哪来的鱼肉啊?”姜暮云闻着那鱼肉也不觉得腻味,大约是刚吃了酸笋,此刻胃口也有些开。
“你可别小瞧这个,这可是宫里御花园出来的贡鱼,今儿个刚巧得了一条,紧着给你拿过来了。听说啊,宫里的皇后娘娘怀着孕也是爱吃这个呢。”楚蔚叫丫头把鱼肉端了出来,推到了她面前。
姜暮云也不急着吃,问道:“是宫里赏的吗?”
“不是,这鱼可是费了好大功夫呢。这段时间我结识了国公府的世子夫人,这鱼,本是宫里的皇后娘娘给她的,是她听我说了,我家中的弟妹怀着身孕胃口不好,才特意给了我。叫我拿回来呢。”楚蔚三言两语的将事情交代了。催促她快去吃那鱼肉。
“是,哪个国公府?”
“定国公府呗。怎么了?”楚蔚瞧出她有些不大对劲,问道。
姜暮云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没什么。”
说罢,夹起那鱼肉送入口中,口感细腻,果真不错。
“怎么样?”楚蔚巴巴的问着。生怕她不合胃口又害起口来。
“不错。宫里出来的,哪有不好的。”姜暮云招呼她“你也坐下陪我一起吃些吧,这么多,我也吃不完。”
“好。咱们一起吃。”楚蔚说罢,叫人又拿了一副碗筷“一会吃完,我陪着你院子里走走,散散心?”
“好。”
饭后,两个人果然一起去了院子里,走着说说话,时间倒也过得快。两人正说着话呢。突然一下丫头急急忙忙跑了过来,神情很是慌张。
“少奶奶,大小姐,有贵人来了!”
“什么贵人,把你慌成这样。”楚蔚刚问完,却见一个打扮贵气的妇人,挺着七八个月的肚子走了进来,身后跟的人虽不多,但一眼瞧着,就是规规矩矩大户人家出来的。
皇后娘娘挺着肚子走过来,看见一个同样挺着肚子,姿色却艳丽非凡的女子,便知道是楚清远的夫人了。只是,身上透着的那股子气质,可不像是小地方出来的。
“您是?”楚蔚有些疑惑。怎么京中从来没见过呢。
静心小心翼翼的扶着皇后娘娘上前,和气的笑道:“这是皇后娘娘,听说了楚夫人的事,特意来瞧的。”
两个人神情具是不同,却还是连忙打算跪下行礼,静心早得了吩咐,连忙上前亲自扶起了姜暮云。
“可不敢,且不说夫人如今身子不便,便是当初聊城一战,夫人立下汗马功劳。虽说夫人谦虚。不愿意扬名,可皇上是早说过的了,今后,不管见了谁,夫人都不必行礼的。”
“楚小姐也不必了。今儿个本宫是私下出宫,不必讲究那么多礼数。”
姜暮云也懒得讲究他们的礼数,闻言顺势起身,微微颔首:“那便谢过皇后娘娘了。娘娘请到那边坐坐吧。”
楚蔚看着她请人入座,心中好不佩服,果然是第一山庄出来的大小姐,不管见了谁,都是一副淡然自得的模样。见了这母仪天下的女子,也是淡然处之呢。
三个女子在小亭子里坐下,皇后娘娘眼睛就没离开过她身上:“啧啧,果然是一等一的美人。从前只说莫家大小姐是一等一的美人,若是世人见了楚夫人,怕是要集体改了口了。”
“娘娘抬举了。”姜暮云给她倒了杯茶“娘娘尝尝这个,可还合口味。”
“楚夫人的茶,哪有不好的。本宫早听说了夫人的事,一直念着要见见你,可惜夫人不愿意在京中露面,只得本宫亲自前来了。”皇后娘娘初听了皇上说得关于姜暮云的事,心中已是敬佩万分,急着想见他,却被皇上拦下了。这才等了个今儿个,得了皇上的吩咐,才出宫一趟。
“是我有些惫懒。倒连累了娘娘来回跑了。”
“这没什么。本宫只当是出来散散心。瞧着,楚夫人的月份也不小了。”皇后娘娘笑着问道。“几个月了?”
“刚足四个月。还早着呢。”楚蔚得了机会,说道。
皇后娘娘笑着应了一声,端起茶碗喝了一口,下一刻却换了个话头“不知,楚夫人是哪里人啊?”
“小门小户出来的,不值得一提。”
“楚夫人这话可是自谦了,雨林山庄的大小姐,哪里是小门小户的。夫人可真爱说笑。”皇后轻描淡写一句话,却让楚蔚变了脸色。皇后娘娘怎么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