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离人看着那边飘动的柳枝想起了那日初见这个女孩,她站在一棵树上手里抓着鸟儿,一脸犯错了却死不承认的模样。
李瑶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又深思熟虑一番才道:“这个好感就是眼缘,说实话第一眼看见你就是感觉很熟悉,如若不是你的身份,没有你后来对我的心思,我觉得我们能成为很不错的朋友。可你也要知道,我已经是已婚妇女,我若是对你有了男女之情那就是一个滥情的女人,从另一个方面说,这样的李瑶不让人恶心吗?”
“我从来没有这么觉得。”
“可是我这么觉得。”李瑶白了他一眼,转身坐在了凉亭中间的石桌上,晃悠着腿,低着头,轻声道:“我其实挺不明白的,你一个太子什么样的女孩没有见过非要拉着我这个歪脖子树上吊,你不亏啊?”说罢,自己先因为这个比喻低笑起来,抬头看见万俟离人眼角还未来得及退下的笑意,认真道:“你回去吧,多换两个歪脖子树吊吊,指不定有一颗的高度正好适合你。”
万俟离人心里不知是何感觉,这样的比喻他第一次听说,女孩不轻不重的话反而是拉开两人距离最好的办法,甚至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其实,何种缘由,他都不该去打扰她啊!
可是一点,一寸,不知在哪个时候自己已经喜欢上了这个平淡但是并不平凡的女孩。或许是初次见面女孩那张毫不留情的刀子嘴吧......
“瑶瑶。”见李瑶娥眉微蹙忙继续道:“让我这么叫你,你说的这么清楚明白,我的确不应该不识好歹,幸好。”他淡淡一笑,“我对你还未情根深种。”
情根深种......
李瑶只感觉浑身一层鸡皮疙瘩,肉麻的要死,张口骂道:“你说话小心点,太恶心了!”
万俟离人微微一笑,脸上释然,“或许是我执着错了,也或许是周游各国突然觉得一个人有些孤单,对你造成困扰,是在下的错。”
这番认错认的干净利落,不过李瑶只听到了周游各国这四个字,当即便忘记了所有的不好有些兴奋的问道:“我听凤苍说你不喜欢权势,喜欢游山玩水,这是真的?”
“只是不想麻烦。”
李瑶了然的点头,有些羡慕道:“其实这样挺好的,看风景,看美人,一辈子潇洒,多好啊!你知道吗,我曾经一度就想放弃一切去世界旅行!”这是南栀的梦想,同样也是她的梦想,可是生活多的是迫不得已,有些事情只能埋在内心深处渴望这,然后慢慢的就忘了。
万俟离人面色温和,闻声道:“如今凤苍在意你,你完全可以实现这个想法。”
“可是会很危险啊!我现在是凤王妃,数不清的人想要我的命,那要是出去了,根本不是玩,而是送命了。”李瑶耸了耸肩,表示很无奈。
万俟离人也被她委屈的小样子逗笑,默了默,突然道:“那我每到一个地方给你画幅画,送给你如何?”
“啊?”李瑶哭笑不得,忙摆手,“得得得,你这样我真的会红杏出墙的!”
“呵.......”万俟离人轻笑,并未说这事作罢,只是道:“与凤王之间的合作对我百利无一害,我静待你们的佳音了。”
这是要分别了,李瑶敛了笑意从石桌上跳了下来,“那就谢谢你了,如果有机会我去了上凌,你请客吃饭!”
“好。”
十里长亭送客去,这里不是十里长亭,但是却是一个送客的好地方。有些话说开后心里就异常的轻松,李瑶笑道:“上次多谢你的相救,要不是你的奇药我和孩子估计就完了。”
“奇药?”
“对啊,多谢了!”李瑶象征性的给他鞠了个躬表示感谢让万俟离人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随即笑道:“不用谢,那我,先走了。”
“好,以后有机会来找我玩。”李瑶这般说着,心里却感觉两人是不会见面了。如果万俟离姬的事情解决了后那么他就是新皇帝,如此,哪里来的再见?再见就是死敌。
心里莫名的有些感慨啊!
城门口男子亮出了令牌,守门官吏忙放了行,两匹黑马一前一后出了安阳京都。
“殿下,我们要回去吗?”
万俟离人立身于马上,回头看着街道繁华,倏儿笑了,“不,我们去凌滨国看雪。”
马儿迎着地平线而去,李瑶看着那越来越小的背影笑了笑,转头对木香道:“走吧,回去睡觉。”
“瑶主子对他很不一样。”
“都说了是眼缘,你们是不是觉得这个世界男女之间没有纯友谊?”
“有是有,但是那个太子对瑶主子有着不一样的心思。”木香对这件事异常的固执,对万俟离人更是敌对的态度。
“木香啊,他走了,以后就别提了。”李瑶抬步走下城楼向凤王府走去,那里才是她一辈子的归宿。她只是在这异世界旅行的一个人,时间不定,但是一定会遇到很多人,从对方的世界里擦肩而过,然后水过无痕。如此甚好,计较那么多干嘛。
“回去吃饭喽!”李瑶心情舒畅,脑袋枕着胳膊朝凤王府走去,边道:“木香,我给你唱歌吧。”不待木香反应便轻轻哼道:“我有一条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牵着它去赶集,我手里拿着小皮鞭......”
歌声轻柔,词曲幼稚,但却挡不住那人的喜欢,李瑶没有看见她刚离开之地那出现的女子慢慢去下了面纱。
临安帝二十三年,在后世的史书上是安阳国的一个转折点,镇国公在失去孙子后彻底和当朝太傅撕破了脸皮,更是和凤王不共戴天。朝堂的争夺从暗处挪到了明处,对于这件事李瑶觉得镇国公那老头有些不讲理了。
“明明就是轩辕丕陷害人家儿子,刘竖还没有恼呢,他张狂个什么劲?”
“那是轩辕家孙子辈的独苗,自然是要生气一番的。”凤苍将特质的茶水一点点的喂给那个懒得起身的女子,眼底满是无奈的笑意,“自从案子结了,你就异常的懒,听木香说你大半天都是睡着的。”
李瑶微微起身,凤苍在她腰下放了一个软枕让她靠着舒服些。
“那个案子虽然麻烦些,但是也算结的干净漂亮,那有没有达到你的目的,让那帮崽子们不敢再小瞧我?”
“他们不敢。”
“不敢?哪一点不敢,我现在还没有问那一天幼柏到底去了哪里呢,你敢说他对我没有意见?”就算不说李瑶心里也能明白八九分,那一天幼柏的确是被人绊住了,可是那心里的确没有私心吗?
这事想起来就抑郁,她堂堂一个王妃,凤苍的正妻竟然还要和他的属下们争宠?李瑶瞥了瞥嘴,不满道:“我可以不介意,但是不能有下一次,我可不想死的不明不白。”
“他不敢。”凤苍语气肯定,这让李瑶觉得他是不是又虐待幼柏了,不过这次她真的一点也不过问了,是得适当的给他们一点教训。
不过说到幼柏李瑶便想起了他的过去以及不久前的那个命令,抬头问道:“你让青寒替换掉幼柏是不是又有什么目的?”
凤苍低头,眼底闪现一抹赞赏,“瑶瑶聪明。”
“......我说什么了吗?”李瑶感觉莫名其妙,不过这么一说她倒是得深思一下了,她对他们了解的确实太少,实在考虑不出,只有把目光看向凤苍。
凤苍倒是很有兴致帮他解答,淡淡道:“当初诺言是在建安国执行任务的时候受伤的,任务失败,虽然没有什么损失却让青寒彻底对他丢了心。而现在因为你的帮助,青寒和他的感情更加一日千里,对他深信不疑。”
“这个诺言......有问题?”李瑶有点反应不过来,只听凤苍续道:“十年前,建安国的六皇子不知所踪至今没有找到。”
李瑶蓦然睁大了眼睛,随即失笑觉得有趣极了,“禹州在建安国和安阳国交界处,你是想让他漏出马脚?”
“不仅是这个原因,瑶瑶不防猜测一下。”如今闲来无事,两人之间互相猜测一下心思也算增进感情了,李瑶很是乐意,低头沉思片刻眸子一亮,抬头道:“你早就知道诺言有问题,而青寒和他那么熟悉肯定也有察觉,所以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你才会这么生气。”凤苍的气或许不只是郑家的后人喜欢上了一个男子,而是青寒明知道诺言是有问题的还是为了心里的爱而选择忽视。
“原来这个坑埋在这里,那如果青寒继续错下去怎么办?”李瑶有些好奇凤苍对青寒到底会纵容到什么地步。
凤苍唇角一勾,明明笑意温和却让李瑶赶到蚀骨之寒,“做错了事,总归是要承担的。”顿了顿,他低头看向李瑶,目光有些纠结,甚至是有些难言的犹豫,“其实这个诺言是......”
“是什么?”
凤苍却微微摇头,“本王还不确定,以后再说吧。”
李瑶并未追问,对于诺言是否有着其他心思她也暂且不想,就凤苍这种一切尽在掌握的风度让李瑶微微挑眉,“你说,这五国收复计划你是不是都已经胸有成竹?现在的一切只是你在按照计划收网?”
凤苍低头,暖暖一笑,“计划是早就有计划,不过到底还是有不一样,不过最后的结果已经确定。”五国天下,他尽在掌握,偶尔的小差错权当乐趣了,比如突然出现真的李瑶。
李瑶突然心生可怜,为那些为权势争破脑袋的人可怜,遇到这样一个变态对手真是他们的不幸啊!她整日在凤苍身边根本没有看过他做过什么事情,可是很多事情他却尽在掌握,就是李萧的案子要是没有凤苍在身后布局,她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他以一种游戏的态度让她在局中玩耍。
玩耍......
脑子里突然蹦出了两个字让李瑶一瞬有些无语,抬头看向凤苍觉得应该换个话题,便问:“案子结束后大理寺少卿上官睿辞了官,现在这一位置空缺,你有没有什么兴趣?”
凤苍从软塌上起身,兴许是感觉屋里有些闷,去开了窗户,凉风而入让李瑶脑袋清醒不少,也随之起身从身后抱住了那个人。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从后面抱住一个人是说明这个人很需要你?”
凤苍微微一愣,随即笑颜,握住腰间的手心底暖意涌现。慢慢转身将李瑶搂入怀,柔声道:“本王会让瑶瑶依靠一辈子。”
“嗯。”李瑶将脑袋埋在他的胸膛里就那么站着,凤苍也是宠溺,低头回答她刚才的问题,“李萧是该先磨砺一番。”
“先磨砺的意思是你以后是想重用他了?”
凤苍但笑不语。
的确,李萧的才能一个大理寺少卿委屈他了,五国天下的丞相,这一职位勉强可以。
“主子,寻玉公子求见。”
如今已经是六月的天气,热气蒸腾的人难受,就连一向活泼的孩子都蔫了性子趴在树荫下不想吭声。
“姐姐,今天太热了,你就别练武了。”
被叫做姐姐的孩子正是那双胞胎的老大,比起老二的软萌她的眉眼却是多了几分属于他父亲的凌厉,此刻正耍着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招式练的极为认真。
许念听到妹妹的关心,收势站定,抹了一把汗,笑道:“我再练一会,你要是热就先回去,帮母亲做饭。”
“我不去。”许芯儿嘟着嘴巴不满,“母亲不让我干活,我就是去了也要被她赶回来,还不如在这里看你练武。”
“那是母亲心疼我们。”许念虽然同样的六岁,可是却显得成熟的多。用雪白的帕子将额头上的汗擦拭的干净后才去树荫下和自己的妹妹坐在一起。
“母亲说我们是公主,皇上的女儿,但是命苦,受不得那无上的荣华富贵,她不想让我们委屈。”小小的孩子明明只是天真玩乐的年纪可却因为身世不得已的让自己懂得很多道理。
许念看着自己依旧纯真的妹妹心里很是欣慰,还好,芯儿活的很快乐。
“那父皇是觉得我们不好吗?”许念对那个传说中的父皇只有好奇,虽然这么问,但是心底却没有被当成公主接出去的渴望,从小生活在痴忘阁已经成为了习惯。
许念却因为这句话眸色黯淡了一下,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母亲是和她说过她们的身世,但是却从不肯说父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父皇,这两个字让她知道他是这世界上最厉害的人,但是爱不爱她们,她真的不知道。
正当她深思时一个温和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念儿,芯儿,回来吃饭了。”
两人脸上立马漏出了开心的笑容朝着那唯一的宫殿跑去了,殊不知在那唯一一个和外界想通的假山处,一名女子匆忙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