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五号,十里红妆堵塞了整个街道,李萧一身喜服满面春风的骑在马上,红姝勉为其难的在身旁护送着这位文官不要掉下来闹了笑话。
李瑶第一次看见那位传说中温婉贤淑的公主。流苏半遮着巴掌大的小脸,晃动间隐约可见其肤色白皙,端庄秀丽的容颜和不可忽略的嘴角的一直不消减的笑意,看来李萧将人哄得很好。
“肤白貌美大长腿,典型的古代白富美啊。”
“你在说什么?”万俟离人一身便装,试图隐藏在人群里,可是清尘脱俗的容貌还是引来了频频的目光。李瑶笑了笑,道:“没什么,夸你妹妹好看。”
“这是皇室唯一的公主,昨日封的长公主。”
“你这意思是为自己的妹婿讨要官职吗?”一个别国长公主,那得什么职位才能配的上?
万俟离人失笑,“昨日八妹专门过来和我说,很喜欢这位姑爷呢,如此还要什么官职?看她的意思就是李萧最后是白丁一个怕也要嫁过去。”
李瑶笑笑不语,忽然想起一事,问:“公主叫什么名字?”
万俟离人一愣,随即低笑了起来,直直摇头,“这么久了,你居然不还知道求亲对象的名字?这么些天你到底在做些什么呀!”
李瑶看向那个十二台大轿里坐着的女子,突然觉得自己也是有些过分,笑道:“这几天尽顾着吃李婆婆做的好吃的糕点,哪里也没去。”
看着逐渐走远的送亲大队,李瑶转身告别,“我也该走了,去了解一下你的那位温婉贤淑的八妹。放心,没人会亏待她。”
万俟离人微微点头,这一点他从来不会担心,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把自己的妹妹送过去。说来这也是一种投资,将来五国天下不管如何凤苍总是大头,而李萧也将是那风云人物。
“对了。”李瑶突然转身,抿了抿唇,心中似有些纠结,“如果你再见到南栀的话,能不能问问她她为什么要过来?”
万俟离人有些不解,眉心紧蹙,心中突然想到了什么问:“你这次来是冲着南栀的?”
李瑶点了点头。
“这就有些为难了,因为谁也没有见过她的样子,来无影去无踪的。”万俟离人苦笑,“你亲自过来说明凤王也找不到她的行踪吧。”
是啊,那个人故意躲藏,哪里会让人找到呢?更可况万俟离人都没见过这个人。
李瑶从怀里拿出那副模糊的素描,展开道:“大抵就是这个模样,我是真的想见她一面。”这几天她想了很多,可是即使有再多的假设,她还是想念那个人,没办法装作若无其事。
万俟离人接过宣纸却微微蹙眉,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脑海中一闪而过!
“这个人......我好想见过......”
“你见过?”
万俟离人又认真的想了想,突然定格到了那个人,眼底有些惊讶,道:“有个人和她很像,可那个时候她才几岁,还是个女娃娃。”但是眉眼间和画上的人相似了三四分。
李瑶忙问:“她是谁?在哪?”
看李瑶这么激动,万俟离人眉心紧蹙几分,道:“她已经死了,那个孩子是婷玉姨母前夫的孩子,已经死了好多年了。”他也只是在宫里见过一面,从那以后那个女孩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长大后才知道是死了。
李瑶眼底闪烁着激动,一把夺过宣纸道:“帮我去告诉李萧,在城外等我一会,我去婷玉夫人那里!”
说罢,便直接飞身从屋顶上往那边而去,万俟离人看着远去的身影,默了默,转身回去了,他也要抓紧时间办事了。
李瑶心底只觉得气血翻涌,是激动,是害怕,也有着一丝半缕的迷茫和不解,直接推开了面前的大门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没有想好说辞呢。
婷玉似乎格外喜欢绣花,此刻转头看着李瑶,眸子里有些不解,“你今天不是要走了吗?”
“我......”李瑶不知道该怎么说,紧握着手中的宣纸,下了决心朝婷玉走去,将宣纸展开在她面前,“你认识她吗?”
婷玉本来还疑惑李瑶这反常的举动,可是目光落在宣纸上的人后一脸的温雅瞬间破裂,眼泪几乎一瞬便从眼眶滑落,满是痛苦,手指颤抖的拿过宣纸,豆大的眼泪滴落,婷玉喃喃出声,“栀儿......”
已经是泣不成声,李瑶抬头闭了闭眼压住心底即将涌出的情绪,再睁开眼睛时已经是一片清明,问道:“这是您的女儿是吗?”
婷玉将宣纸抱在怀里,激动的看着李瑶,如同救星一样,“你是不是认识我的女儿?她在哪?”她想了那么多年,也找了那么多年,却始终没有消息,她都快放弃了!
“我不知道,我也在找她。”李瑶想起一事,又道:“你见过你女儿,我听你们皇帝说你是被一个女子救回来的,她或许就是你的女儿。”
婷玉震惊的看着李瑶,不可思议,“真的?”
李瑶点了点头,南栀应该是用的另一个人的身体,是婷玉的女儿栀儿也是她的南栀。
“这画就先送给你吧,若是她回来麻烦你告诉我一下。”
婷玉怔楞的看着手里的画,“不对,若她是我的栀儿怎么不认我呢?她明明离开的时候已经很大了。”
李瑶心里也不明白,这个南栀实在有着太多的秘密,她在隐瞒着一些东西。
离开上凌都城,李瑶抬头便看见了回去的队伍,来时不过数百人,回去时倒是千人有余,想来万俟离人给的嫁妆不少。
“瑶主子。”
李萧下马团手行了个礼,坐在车上的上凌公主见此也由身边的婢女扶着下了车架,对着李瑶微微福身,“凤王妃娘娘安。”
压抑心里的万般头绪,李瑶对着她浅浅一笑,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公主没想到这安阳的女主子会是这么一问,顿时有些尴尬,福了福身,低声道:“闺名离兰。”
“很好听的名字。”李瑶看了一眼前方的大队伍,与李萧道:“我们往回去吧,指不定不到安阳建安国那边就已经解决了。”
“主子刚传来的消息。”李萧从怀里拿出一封信件。
李瑶看了一眼旁边的万俟离兰,见她十分知趣的避闲去了,漫不经心道:“既然娶了人家作为妻子,就别让人家老是伤心,你这事做的就不对。”
这信件李萧铁定是先看过的,不直接说出来就是避讳着身边的一个刚认识的陌生人。
这没错,只是让人家异国他乡的姑娘心凉了些许。
李瑶道:“轿子改成马车了吧,我与红姝和你的新娘做个伴。”
李萧自然没有异议。
车队一路向西,往安阳京都而去。
短短几天的工夫建安国的战事便已经落定尘埃,本以为还能蹦跶几天,不料竟然败的这么快。
如今天冷,马车内的长椅早就撤下换上了柔软的毯子,中间放置方桌烧着银丝炭,十分暖和。李瑶将信件扔在炭火里,与对面的新姑娘道:“建安国的事情结束了,李萧回去怕就要立刻开始忙碌,你若是家中无聊可让李然带着你去王府,我们以前一起顽的。”
新娘子略微腼腆,微微含羞,十分得体,“夫君为国为民,我作为妻子自当支持,届时叨扰王妃娘娘了。”
“无事。”
接下来便是漫长的安静,李瑶十分确定,这是她来到这世界上见到的最端庄的姑娘,不愧是公主,果然有着属于自己的腔调!
李瑶掀开车帘向外面看去,走时还有青草遍地,现在俱枯了八分多,这里的冬天还真是来得早些。
与此同时遥远的一个地方上官玉儿打开窗户眼底一亮!果然,外面依旧放着一朵十分娇艳的小野花。喜滋滋的拿过放在鼻尖轻嗅了一下,清新的香气沁人心脾,这干燥的秋季都感觉润了。
只是......
上官玉儿想到了一件十分严重的事情,一点点的敛了笑意。
只是明日就恰好满了一个月,那个小绿说明日她们便会放出消息等着李瑶过来接她们。可是回去了,他还会每日过来送花吗?
“不行,不行!”上官玉儿忙摇了摇头,一巴掌朝自己脑袋上招呼过去,十分严厉警告道:“上官玉儿,你是流觞的,不能朝三暮四!”
不能,不能......
上官玉儿将花扔向窗外,闭上眼睛默默念着阿弥陀佛。
“天这么冷,这花在外没人关怀可就枯萎了。”一声戏谑的声音传来,上官玉儿猛地睁开眼睛后退一步!男子一身骚包的宝蓝色锦衣,嘴角仍然是三分邪魅狷狂,从天而降。
十分华丽丽的登场,上官玉儿眉头一皱,啪的一声关上了窗户!
“哎哎哎,刚看见你娇美的容颜,你先别关窗,让我再欣赏半刻。”男子声音十分磁性,耍着无赖的敲着窗户让上官玉儿忍不住脸红。
该死的,向来都是她调戏旁人,这个人竟然敢调戏她?王八蛋!
躲到这个新的地方的第二天,这个男子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整天的说着胡话,时不时冒出来骚扰她!一开始那小绿还十分严肃的驱赶过,后来也不知道这个男人和小绿说了什么,现在竟然不管了!
她可是囚犯啊!能随便探监吗?
“你怎么又来了?”
外面传来许晓晓的声音。
“自然是来找我的美人喽,许姐姐你来的正好,和玉儿说说情,让我再看看她吧。”
忍无可忍!
上官玉儿一把推开窗户,瞪目大骂,“你这个王八蛋,嘴巴给我放干净点!本姑娘是有夫之妇!”
场面一时有些安静,骂完人舒服了的上官玉儿这才觉得有些尴尬,但是心里还是憋着一股子气,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人这么让她失礼过!
玉江流捂住心脏,一张俊美的脸上偏偏是痛心疾首的表情,语气更是沉痛不已,可怜巴巴的看着上官玉儿,“玉儿,你的话我很伤心。”
“你!”
“不过你骗谁呢,你一看就是个雏。”玉江流立马一脸我什么都晓得的欠揍表情朝着上官玉儿眨了眨眼。
“你这个泼皮无赖,啊!”
上官玉儿大叫一声,心中气愤难平,直接从窗户上翻了过去!许晓晓见形势不对,忙上前一把扶着跳下来的上官玉儿,忙道:“我和你有事说,你先放他一马!”
“放过他?他是自己找死!”上官玉儿恶狠狠的看着那个风轻云淡还时不时对她笑笑的男子,几乎要咬碎了牙!
许晓晓一边拦着一边扭头斥道:“你还不快走!”
玉江流对着上官玉儿温雅一笑,“我晚上再过来找你哦,拜拜~”
“你!王八蛋,你回来!”上官玉儿挣扎着就要去撕破那张嘴,可是被许晓晓拦着却动不了分毫,许晓晓冷不丁的说了句,“你再发脾气就是恼羞成怒了,你不应该想想原因吗?”
戛然而止。
许晓晓慢慢松开手,看着上官玉儿有些忧虑,又有些心虚的表情,心底叹着当初猜的可真准!
“你进来,我和你说说他。”
“你认识他?”
两人进了屋,许晓晓看上官玉儿一副好奇且有些期待的水灵灵的大眼睛,叹道:“我问的小红,她说他是一个江湖上的采花大盗,小人物而已。”
咯噔!
上官玉儿只感觉自己心里一紧,涩涩的有些难受,但又不知道为什么。
“哦。”
“你,该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
上官玉儿一惊,蹭的站起来,“不可能,我怎么会喜欢那个混蛋!”
“哦?”
上官玉儿着急的看着许晓晓,“你哦什么呀,你懂什么呀!”
“我是不懂。”许晓晓倒了杯茶推到她面前,示意她冷静一番,缓缓道:“不过不知道流觞懂不懂你的不懂。”
上官玉儿握着杯子的手一紧,抬头看向许晓晓,水灵灵的眸子里满是纠结和迷茫。
“月上柳指头,把酒问青天,问君能有几多愁,恰是杯中这口酒......”上官玉儿端起酒杯对月,“莫使金樽空对月!”
一旁的许晓晓嘴角忍不住一抽,“你这说的是......什么呀。”哪里来的烂七八糟的诗句?
上官玉儿回神,扭头,看向许晓晓,扯了扯嘴角,“瑶瑶教我的,那个时候她还是那个瑶瑶的时候,她说人烦恼了就要对月吟诗喝酒,才是风雅。”
许晓晓无语的摇了摇头,继续喝茶,她不会说话,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个大事情,只盼望着过来接她们的不是流觞,就算是流觞那也千万别碰见玉江流。不然,那画面想想就让人可怜。
“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