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殿,安阳的最大行政机构,位于安阳皇宫的最高地,五层小楼十分威武。
李萧拿着玄鹰刚刚送来的消息,面色着急,跨进门槛时微微停了一下,有些为难于不知道如何开口汇报这突如其来的事情。
“进来。”
清雅,隐含着怒气的声音从里屋传来,李萧指尖一抖不敢耽误,忙向屋里走去。
“属下参见主子。”
凤苍一袭尊贵的紫衣,纤长的玉指握着一本折子,目光在李萧身上转了一圈后又回到了折子上,声音冷淡:“青寒的事情你是否提前已经知晓?”
李萧面色一白,扑通一声跪下!膝盖处传来的刺骨痛意都不敢叫他再移动半分!
“是属下糊涂,望主子赐罪!”
当初青寒走的时候他是知道,他真的去劝说过也去拦过,可是心底也确实有着自己的想法。
青寒再怎么着也是主子的表哥不是,他不过是主子可怜的一个属下,哪里能阻拦的了他呢?
“既然知道是糊涂,那便是明知道本王的意思还故意违背,视若无睹。李萧,本王这样想可对?”凤苍冷眼瞧着底下的人,讥诮的笑了一声,道:“还是李萧你觉得本王给你的权利太小,动不了他一个青寒,动不了一个不知所谓的女人?”
“属下糊涂!”李萧额头紧紧的贴着地面,青石地板凉气刺骨,可是他却及不了心底的恐惧带来的凉意!
凤苍将折子随意丢在案桌上,缓缓躺靠在了铺着柔软毯子的椅子上,声音中带着丝丝疲惫,“事到如今,本王竟然不知,本王的命令传回京都竟然无人遵守,偌大的一个京都竟然让一个女子那般光明正大的随着青寒走了。”
随着凤苍的声音,李萧只感觉自己身处九寒之中,此刻的他真的是后悔,后悔自己对主子可笑的揣度。
在主子心中或许真的会格外宠爱哪个属下,但是面对是非对错他怎会用情分二字将自己捆绑住?青寒在情分上比之其他人都要深厚的多,可是做的事情又哪一点对得起主子的厚待?
他喜欢上一个人是没有错,甚至在得知诺言是女子后他若是能真真切切的带着那诺言向主子来请个罪,有瑶主子在身侧,指不定就成全了他们。
可是青寒不信,他不信主子会放过那个诺言!
多年的培养,多年的厚待,如今看来却不及一个对他有异心的女子。
主子,或许只是气在此处。
李萧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眼底已经恢复少许镇定。紧了紧手中的信件,双手奉上,恭敬道:“寻玉公子送回来的信,说是水英修带兵不从,两军于凌滨都城外开战,如今已三天。”
凤苍闻言并未吭声,李萧缓缓起身将信件放置案桌又回到原处敬畏的跪着,不敢吭声一语。
凤苍缓缓睁开眼睛,凌厉的杀气一闪而过,薄唇微启,“让他赶紧点时间,别错过了瑶瑶的封后大典。”
李萧领命,顿了顿又问:“那可否通知上凌皇帝?”
凤苍神色微动,须臾,缓缓道:“你亲自拟旨,封段铮为南阳王,掌管慧业。建安,安阳,上凌降州为县,你和吏部商讨安排官员前去接管。封寻玉为北襄王,掌管凌滨一地。”
李萧脑子有些转不过来,“那万俟皇帝呢?”
凤苍淡淡一瞥,后者一凛,恭敬应下,“是,属下遵命。”
“你的错处自个记着,让凤溪阁现任管事过来见本王。”
“是。”李萧缓缓起身退下,走出大门时身子猛然一软,堪堪扶着门框由门口的小侍卫扶着才站好。
可真是吓死他了!
不过主子的意思到底是几个意思?万俟离人就算和瑶主子的关系再微妙也不可能直接放弃己国拱手相让慧业国的越野吧。
还有,如果将建安国降州为县,那么青寒该如何?
李萧总感觉事情有那么些不对,可是主子的事情若是不想告诉,他也没胆子去打听。现在还是好好拟旨吧,连同不久后五国统一的诏书一起。
“哎!”李萧叹气般的向一旁的小黑屋走去,心里万般不舍滋味。
各人怀着心思,在安静的太平日子里想着即将不太平的事情。万俟离兰倚靠在窗前看着远处,眼底的泪水似乎怎么也止不住。
信,已经送走。那一国给谁她不在意,可是想着自小那般疼爱自己的皇兄再也见不到,心底还是觉得空落。
皇宫之中尔虞我诈,或许他的皇兄早就为她想好了出路。万俟离兰忽然低笑了一声,她想她定然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最幸福的和亲公主。
晅竹回到自己的房间,看着满桌子的折子扯了扯唇角,坐了下来。偌大的宣纸铺展开来,统筹规划那位特别的郡主该有如何的生辰场面和......成亲典礼。
灯火跳跃,小小的爆了一下,手下的笔却久久的落不下去。
上官睿特批回家处理家事,无人会好奇重臣之家到底发生了什么,有上官玉儿在,发生什么似乎都不奇怪。
书房里的灯烛无人更换,昏暗的看不清人脸,这位年过半百的父亲负手站在窗前看着院子里秋千上的女孩,眉头一直未曾舒展开来。
那秋千已经很久很久了,上官玉儿依稀记得第一次坐的时候她还是双髻的小丫头。儿时的记忆并不热闹,秋去冬来,只有那老头一个。
秋千吱吱呀呀的小幅度晃悠,上官玉儿的那双眼睛涩涩的发红,再没有了往日的灵动。
城门百姓都会记得这晚厚重城门深夜被打开的声响,厚重沉闷的摩擦声把人从梦中惊醒。马蹄声急促,似乎有人在沉重的喘息。
李瑶将热腾腾的绿豆糕从食盒里端出来,与对面的人笑道:“这人可是我专门从外面请回来的,你尝尝。”
南栀将手从无名手中抽出来,捏了小小的一块细细品尝,须臾,笑道:“上凌国的那位老奶奶。”
“是啊,我也是从她口中才真正的确定你就是南栀。我想着我们迟早有一天会相逢,所以很有先见之明的将她给请了回来。”
南栀抿唇一笑,思绪似乎飘远,“确实有几分相似,所以我特意去的。”
无名依旧没有骨头的躺在南栀腿上,闻两人说什么特别的糕点,伸手捏了捏南栀的下巴,道:“你都不想着我,亏我为你炼丹废了多少心神?”
南栀低头看着那张大脸,微挑眉梢,“你就不能求我一次,非得拿事让我对你产生愧疚然后再让你驱使?”
“快点。”无名淡淡吩咐。
南栀瞥了他一眼,终于还是屈服于某人的幼稚心理。
“不过如此。”某人评价。
李瑶终于忍受不住,“吃就吃,能不能别说话!”她的南栀姐姐,她还没有那么指使过呢,这货怎么就那么大的脸?
无名神色微微不悦,南栀当机立断将两块糕点塞进某人嘴里,抬头与李瑶道:“今晚你等的人是谁?”
“流觞,这场戏里唯一的一个实实在在的受害者。”李瑶叹道:“他这个人固执的很,在爱情来的时候不敢接受,在爱情走的时候默默祝福,是傻子,但是不得不说让人挺可怜。”
南栀来了兴致,一边投喂着某人一边问:“那这流觞是喜欢那个上官玉儿喽,这件事你觉得哪一对可能会成?”
李瑶闻言淡淡道:“让流觞过来不过就是做个了结,让上官玉儿心里不那么愧疚,让他自己心里也别抓住这一件事念念不忘。”
“那恐怕是难。我虽然不了解那个流觞到底如何,但是若一个人真的是固执,那么想要忘掉恐怕很难。越是这样的人,认真的便是真的认真了。”
“那也没有办法,我总不能真的将上官玉儿绑了扔进洞房,这才是真的缺德事。”李瑶也是满心无奈,“若是真的忘不掉那就只能让凤苍将他调动个地方,远远的不看见时间久了或许就不是那么难以忘记了。”
“那这样你岂不是多余,非要让他痛苦一次,看着心爱的人成亲?”
李瑶闭上嘴将糕点从新放进盘子里,十分认真的问南栀,“你,为什么不能和我同一思想呢?这样显得我比较睿智一些。”
“笨。”无名咽下绿豆糕后又拉了拉南栀的袖子,道:“水。”
南栀对对面即将暴怒的人莞尔一笑,在李瑶凌厉的目光下拿走了桌子上的杯子,递给了那个人,呵呵笑道:“你就当他小脑发育不完全的孩子,我们继续说这个流觞。”
“他哪里是个孩子?”武功超越凤苍之上,你说他是个孩子?骗鬼呢!
“流觞没啥好说的,你若是不让他回来亲眼看着这一切,那难不成这一辈子都要躲着不见了?那岂不是心里更加难受?”
木香小步踏上阁楼,在毡子外道:“流觞大人回来了,在瑶华阁外求见。”
南栀闻言微挑眉梢,掀开毡子的一角向外看去。昏黄的灯光下男子一身风霜,难得她今个眼神好还能看见他那一双疲惫的眼睛下的青黑。
“这个人,面相看就是一个活该孤老一生的人。”
“这话忒过分。”李瑶瞥了南栀一眼,掀开那毡子对下面的人喊道:“你现在有两件事可以做,第一去重阳殿向你主子请安,第二,你去洗洗休息一下吧。”
流觞缓缓抬头看向二楼,那浓浓悲伤的小眼神叫李瑶浑身唰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可抑制的想起这人是多么多么的可怜。
“流觞,这未必不是一个机会。”李瑶错开他的目光看向天边,拉长了声音道:“你或许可以去见见上官玉儿。”
“属下......属下应当去向主子请安。”
“我说的没错吧。”南栀闻声向李瑶耸了耸肩,“这样的人对于爱情有一半的逃避,另一半则是圣母的成全。”
李瑶无语的看着底下对着她恭敬磕头的男子有些不耐烦,只感觉烂泥扶不上墙。在她的观念里有些事情即使知道没有机会那也得去争取一下的呀!
万一见了鬼了呢?
男子带着风霜走了,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李瑶抿了口茶叹道:“南栀,你还记得那个故事吗?”
“女孩离开男孩前问男孩喜欢哪种口味的糖果,然后含着那颗糖让男孩记住了那个女孩吻的味道。”
南栀抬头看了看那郁闷的人,抿了抿唇笑道:“故事就是故事,再者说男子也没有女子感性。”
这一夜过得十分的漫长,事情将会怎么发展李瑶没有考虑过,但是她知道结局已经摆在那里。
无名坐在瑶华阁的房顶上看着京都的大街小巷等着那个人的到来,李瑶披着薄被子上的房顶和他并肩坐下。
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李瑶淡淡问道:“你肯来这,南栀给你说了什么?”
无名扭头看了她一眼,道:“我会去你们的世界去找她,一年后。”
“呵。”
无名微微蹙眉,“你笑什么?”
“笑你果然小脑发育不完全,她没有亏你。你从来都不会真正的关心她,她说什么你都相信,你从来没有考虑过她为什么肯愿意取用我一年的鲜血。”李瑶的质问让无名神色黯淡下来。
确实,南栀对李瑶有一种执念,曾经她说李瑶是她活下去的动力,在这个世界上她只要活着便不会允许她受伤。
取一年的鲜血,并且还是在她怀孕的时候。
无名眼底酝酿着怒气。
李瑶蜷腿坐在房顶上,这里着实冷,即使穿着那么厚,手指也是冰凉的。双手互相紧握,李瑶缓缓吐出一口气,随后道:“她肯,那是因为她知道两个平行世界的交叉点不容易找到,若是没有两个世界的牵绊你又怎么能确定你找到的地方就是南栀所在的地方?”
在雪山上,南栀说她能来到这里或许是因为凤苍。当两个人的灵魂比较契合时那便是一种牵绊,所以她来到这个世界不是到达山洞,而是落到了凤苍的身边。
而南栀为何来到这里,她想这个问题或许那个极美的女子可以解答。婷玉的女儿到底是谁,她又去了哪?
每个世界都是平行的,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多出哪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