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三步并两步跑了过去蹲下来,颤抖着伸出手探向他的鼻息,感到有绵长温热的气流从指尖扫过,上下乱窜的小心脏终于平稳了下来。
还好还好,呼吸正常,我还以为这家伙就这么挂了呢。
喵了个咪的!怎么现在搞得好像他才是受害者似的?
“喂,睡了这么久还不起来,你不饿吗?”
我好像听到了咕噜咕噜肚子打鼓的声音,明知道他很可能听不到,我还是小声地问了一句。
“嗯。”
忽然,他粉唇微启,轻哼了一声,紧接着修长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缓缓地抬了起来,露出了蒙着水雾的朦胧眼眸。
呃……
我一叫就醒了?这家伙之前果然是装的啰?
“悠……悠?”
他惺忪的双眼有些无神,怔怔地看了我好一会,才眨了眨眼,一脸懵逼、不确定似的吐出了两个字。
我静静地看着他精彩绝伦的表演,不说话。
过了两秒,见我没有回应,他移开目光,望了望天花板,一脸疑惑地问道:“我怎么躺这了?”
然后,他噌的一下坐起身来,看向身前手腕上紧紧绑着的白色鞋带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问道:“怎么还被绑起来了?”
“呵呵……”我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干笑了两声,故意捏着阴阳怪气的语气说道:“怎么,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不记得什么?嘶~好痛啊!”他一脸的无辜蠢萌,突然龇了龇牙,哭丧着脸道:“我想起来了,悠悠,你为什么要咬我啊?”
“呃……你就想起来这个?”
看着他上嘴唇边隐约的牙印和刺眼的暗红色血痂,我突然有些心虚……好像咬得太狠了,这家伙不会破相吧?
“我再想想……啊!”
他闭着眼睛,满脸纠结,似乎冥思苦想了一番,突然眉头一皱,表情变得有些狰狞,惨叫了一声。
“你怎么了?”
我下意识地便问了一句。
浮夸,真真是浮夸,你以为自己是狗血剧男主吗?
“疼,悠悠,我的头好疼……”
他咬着嘴唇,泪光闪闪地望着我,加上这双手双脚绑着,跪坐在地上的姿态,活脱脱一只受了虐待的小奶狗。
“……”
这可怜兮兮,软弱可欺的样子让我怎么狠得下心“严词逼供”呢?
“咕噜噜……”
打鼓的声音更响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抬头换上了一张囧脸,将双手举了起来,眼巴巴地问道:
“悠悠,我好饿,可以帮我解开绳子吗?”
“没有饭菜了,你先好好想想自己到底干了什么,晚点再给你解开。”
哪敢给这家伙松绑?谁知道他是不是在装可怜博同情呢?
“可是……可是……”
他忽地浑身抖了一抖,欲言又止。
“又怎么了?”
我已经不耐烦了。
“我好想上厕所。”
他瞅了瞅洗漱间的方向,咬了咬牙,语速极快地飙出了这么一句。
“!!!”
居然忘了这茬,我还想把这家伙一直绑着算了呢……难道没有什么办法可以一劳永逸地杜绝后患吗?
……
04:55:25
早知道就不打那么多死结了,足足折腾了好几分钟,才把那家伙手上的鞋带解开,毕竟宝宝的鞋带还要用,不能一剪刀咔嚓了。
还没等我开始解脚上的鞋带,他就急不可耐地像僵尸一样蹦着去了厕所。
我走进厨房,揭开电饭煲的盖子,想了想,又放下了。
这会儿煮饭菜比较耗时,还是下碗面吧。
热锅,下油,煎两个鸡蛋,放两碗水,煮沸,加两小勺盐,添一点酱油,搅匀,出锅。
锅子冲洗干净,接半锅水,煮开,下两小扎面条,拨动,至面条柔软无明显白心,夹出。
“哈~”
本宝宝把两大碗面端到桌子上,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好困啊……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才五点过十分。
“多亏”了那家伙,我还是第一次这么早就吃早饭。
“喂,我面都煮好了,你还没上完厕所吗?”
这丫的!我还没刷牙洗脸呢!
难不成这家伙掉“茅坑”里了?
“这个……我只是在拆绳子,悠悠,你绑得也太紧了,还有一个结没解开呢。”
“那你怎么不先出来再拆呢?”
占着茅坑不拉屎有意思吗?
“那个……我没劲了,蹦不动。”
“……”
那你刚刚是怎么蹦过去的?
本想怼他一句,话到口边又咽了回去,因为我突然想到了一句俗话叫“人有三急”。
我必须得承认有时候人的潜能就是这么激发出来的。
这家伙二十个小时没吃过东西,大概早就饿坏了吧。
“好了!”
我听到了他兴奋的声音,然后洗漱间的门紧接着开了,他端端正正地站在门口,唇上的血痂已经消失不见了,只剩下隐约的咬痕,可感觉却更加醒目,更加扎眼了。
“给。”
他把鞋带一小段一小段地捋直,整齐地对折两次,双手捧着递了过来。宛如手中拿着的不是普通的不过值几毛钱的鞋带,而是价值千百的绫罗绸缎。
他的手腕外侧还留着浅浅的红色勒痕,脚腕被裤腿遮住了,看不到,但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是更深的勒痕。
宝宝心里突然觉得很不舒服,仿佛这勒痕不是在他的身上,而是在我的心里。
呸呸呸!
想什么呢?要不要这么多愁善感啊?
“对了,我应该先洗洗晾干再给你的,悠悠,把那根给我一下,我一起洗了吧。”
也许是因为看到我好一会没有接过来,他忽然一拍脑袋,一手握着鞋带,一手伸了过来,向我讨要另一根鞋带。
“你不是说饿了吗?赶紧刷完牙洗完脸吃面去吧!”
真是的,这家伙都分不清事情的轻重缓急吗?
呃……我想起来了,我以前好像说过自己有轻微的洁癖,他大概是以为我嫌弃这鞋带绑过他吧。
其实我哪有那么矫情?反正这鞋带是穿在鞋子上的又不是直接绑在脚上的是吧?
“悠悠。”
他忽然粲然一笑,不疾不徐、不高不低地喊了我一声,再无后话。
我完全不明其意,突然有点懵。
“啊呀!你干嘛!”
这一恍神,他竟然整个扑了过来,紧紧地抱住了我,我不由得浑身一僵。
“让我抱一会吧,我没有力气了,真的没有力气了。”
他把脑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贴着我的耳朵听似有气无力地说道。
这家伙!把我的胳膊都给锁死了,骨头都快箍痛了,说这话难道良心不会痛吗?
这回真是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啊!
咦!好像有哪里不对……
等会,妈耶!我居然没想推开他!
感受着身前暖热的体温,有力的心跳,肩上压着的一点点重量……哈~感觉更困了……好想干脆枕着这货站着睡一觉算了……这不就是一件立式的软床吗?
我居然可以把这货当床睡?!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破罐子破摔……正所谓亲都亲过了,还会在意抱一会吗?!
我的天!胡悠悠,这样都能睡过去?你也太能睡了吧!
陡然浑身一个激灵,困意消散了许多。
可是还是好困……滔滔不绝的倦意如同海啸般一浪高过一浪地席卷而来,一股淡淡的特殊香味缠绕在吸进呼出的空气里,将倦意催发得更浓。
这货身上的香味真的有催眠作用……
突然,肩上传来一丝清凉,顿时清醒了一些。
我去!这货怎么又哭了?
还没等我吐槽完,耳边响起了他忽而变得平静而低沉,感觉莫名诡异的声音:
“对不起,悠悠,虽然我不记得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让你生气的事,但其实我可以推测得出。我不会再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一直装傻逃避下去了。我发现我越是压抑对你的感情,我内心的执念就越深,我很害怕,真的很害怕再这样遮遮掩掩下去,下一次失去自我意识时会做出更过分的事,会伤害到你。”
“你知道这两个多月以来我一直拼命地克制自己的冲动,不断地告诫自己一定要与你保持足够的距离心里有多难受吗?明明近在眼前,触手可即,却不能在你回老家时陪伴你,也不能在与你同行时牵你的手,甚至不敢与你并肩而行,不能在你哭泣时为你擦去眼泪,更不敢抱抱你或者摸摸头安慰你……”
“我喜欢你,从一开始就喜欢你,从来就不是认错人,更不是把你当其他任何人的替身,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我喜欢的都是你,将来也是你,我的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你,你明白吗?”
他越说语气愈发激动,身体隐隐有些颤抖,忽地,他的双手挪到了我的胳膊上,轻轻地握住了我的胳膊,后退了一步,笑中带泪地注视着我的眼睛,他光彩熠熠的眸子里仿佛荡起了层层涟漪,一圈圈绵延荡开,又汇集成了一片镜湖,清晰无比地倒映出我的模样。
仿佛时空在此刻变得凝滞,时光走得很慢很慢,几乎快要静止下来。
我感觉过了好久好久,他终于一本正经地问道:“悠悠,你愿意当我的女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