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45:01
这货一个人拍到了十点多。
期间,我一直看着他对着一小团不会说话的绿布“自言自语”,一开始觉得很搞笑,后来却觉得很心酸。
那本来应该是一只毛茸茸的,鲜活的小白猫,可真正的小猫咪不会配合演戏,只好改用“五毛特效”代替,所以现实的拍摄过程中只有一团用来充当小猫咪的“破布”。
我原本应该给这只“小白猫”配音,可我的声音不够甜美,不够嗲,不符合原著的描述,只好换用剧组专业的配音演员。
于是乎,宝宝就变成了一个“无所事事”的大闲人,一直等到赵导说“今天到此为止,大家可以休息了”,才和那货一起跟着赵导离开了拍摄室。
……
23:00:12
大约快步走了十几分钟,我们三个才走到一家还在营业当中的四星级宾馆。
赫然入目的是长长黑色显示屏上滚动着的“今日特价:单人间88,双人间112”的亮红色字样。
赵顾径直走向前台,轻车熟路地取出身份证和两百元现金,微笑着跟漂亮的前台小姐姐说道:“要一间单人房和一间双人房。”
“好的,这是您的房卡,请拿好,房间在二楼的尽头。”前台小姐姐接过身份证和两张百元大钞,做好记录后,便拿出两张白色的房卡递给他。
“给。”
赵顾接过房卡,一转身就把标注着“双人间”的卡递给了那货。
“谢谢。”他礼貌性地回了一句,捏住房卡的一角接了过来。
赵导微微颔首,立马带头往楼上走,看上去似乎比我们还急着睡觉。
我跟在后面,有点好奇,便开口问道:“赵导您也打算住在这吗?”
“今天是特意带你们过来,才顺便在这住一晚。”他边走边道,没有减速的意思,很快就走到了二楼。
我加速跟上,而那货还是在我身后不紧不慢地走着。
宝宝搞不懂为什么这个宾馆为什么要这样安排房间,总之,双人间和单人间竟然是紧挨着的,赵顾的房间就在我们的隔壁。
他快步走到了门前,开门之前又回过头来,一脸严肃地提醒道:“其实我们的实际拍摄时间不能超过一个半月,时间很紧,你们赶紧睡吧,明天还是六点开工,我可不希望看到有人迟到。”
“好的,没问题,肯定不会迟到的,您放心就是。”我立刻点头哈腰地回答,十足的“狗腿相”。
他没有再开口,只听到“嘀”的一声,赵顾推开了房门,刚进门,便立马关上,锁死,只剩下我和那货在走廊里“凌乱”。
宝宝总觉得赵导不太待见我,不过想想也是,像我这么差劲的蹩脚演员,有哪个导演会喜欢呢?
要是说得难听一点,我纯粹是靠“走后门”才能当主演,只能算是这货的“附带品”,就跟令人厌烦的捆绑软件似的。要是说得再难听一点,我就是拿八十万“买通”了光头大叔,纯粹是靠金钱“上位”。
若非如此,我很可能还当不了一个群众演员,根本不配拥有半个字的台词和上场演出的机会。
一时间,我觉得自己成了“行尸走肉”,目光呆滞地跟在那货身后进了房间,看到里面只有一张大大的双人床,啥都没想,直接扑到上面,踢掉脚上的鞋子,扯过纯白丝棉被的一角盖在身上,就打算睡觉,什么都不愿再思考,也不愿再动弹了。
“悠悠,你不用洗个澡再睡吗?”
这货刚走到浴室打开灯,又折了回来,一脸惊讶似的看着我。
“我好困,懒得动了。”我把被子往上扯了扯,半盖在脑袋上,用来遮挡刺眼的亮白色节能灯光。
六点开拍,五点就得起床,也就是说,晚上只能睡不到七个小时,再不抓紧时间睡觉,明天拍戏的时候一定会犯困的……
“好,你先睡吧,我得先洗个澡。”他语气淡淡地回答。
“嗯,去吧。”我随口回了一句,便眯起了眼睛。
“哗啦啦啦……”
我听着喷头的流水声,睡得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具体过了多久,水声终于停了,我也快要完全睡过去了。
突然,我的额头和脸上依次传来温热的、湿湿的触感,简直像是我家二哈在用舌头舔我的脸,吓得宝宝浑身一个激灵,睡意全无,猛地睁开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穿宽松纯白色睡袍的妖孽型美男,而且他没有把腰间的系带扎紧,以至于露出了轮廓分明的精致锁骨。
宝宝差点看呆了,都没有反应过来原来是这货正拿着温热的湿毛巾在帮我擦脸,搞得好像本宝宝是一个缺手缺脚的残疾人或者不能自理的重症患者似的。
“悠悠,你不是睡着了吗?”他一看到我睁开了眼睛,便动作迅速地把折得方方正正的毛巾藏到了身后。
“李月明,你在干嘛?”我“明知故问”,一脸不爽似的瞅着他。
“我只是看你白天出了不少汗,想帮你擦擦脸而已。”他抿嘴笑了笑,又迅速地把毛巾移到身前,拿给我看。
“我当然知道你是在帮我擦脸,可我问的不是这个。”我冷冷地扫了一眼他身上松垮的睡袍,示意他往下看看。
这货的两片衣襟都没完全合拢,不仅露出了锁骨,还能隐约看到他的胸膛,穿得这么“暴露”……是想跟老娘玩“半遮半露”的诱惑游戏吗?
宝宝一看到他这副样子,脑海里就闪过了好多曾经看过的霸道总裁文片段,总感觉孤男寡女在宾馆共处一室,又是大半夜的,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卧槽!老娘的“第六感”突然变得很强,该不会真的会发生什么吧?
“很抱歉,我已经尽量放轻动作了,没想到这样也会弄醒你,我保证下次不会再这样了,你快点睡吧。”这货立即转身去了浴室,把毛巾洗干净,晾到不锈钢毛巾架上,又立马快步走回来,满脸委屈似的望着我。
“不,我知道你是好心,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想问你为什么不穿自己的衣服。”我只好直说。
这货以前不都是直接穿着衬衫和牛仔裤睡觉吗?要说不是故意穿成这样“诱惑”本宝宝,老娘还真不信!
“哦……”他突然一呆,一副“原来如此,我怎么没想到”的模样,过了一会,才浅笑着说道:“我刚刚看到浴室里放了两件这样的长袍,看起来跟我以前穿的衣服差不多,有点怀念,才想穿上试试,没想到感觉还挺舒服的,就没换了,悠悠,你要不要也试试看呢?”
说完,他立刻紧了紧腰间的系带,又拉了拉两边的衣襟,把锁骨遮住,显然是欲盖弥彰。
“这是睡袍,和睡衣差不多,和平时穿的衣服也差不多,反正我觉得换来换去的太麻烦了,不感兴趣,你想穿就穿吧,我要睡了。”我懒得戳穿这货“龌龊”的小心思,一侧身,半眯着眼睛,假装自己快要睡着了,不再搭理他。
“嗯嗯,我也要睡了。”
床板轻微地颤动了一下,想必是他坐上来了,应该就在宝宝的旁边,我连忙往边上挪了挪,给他让地。
过了不到三秒,这货又恍然大悟似的开口了:“对了!悠悠,这里只有一床被子,我可以和你共用吗?”
“行吧。”我想了想,把被子的四分之三都扯了过去,只留下一个角用来捂着胸口和腹部。
“谢谢悠悠,晚安。”他小声地道了声晚安,“啪”的一声,整个房间便陷入了一片黑暗。
宝宝打了个哈欠,又有了一定的睡意,翻身平躺着,结果还没睡着,挨近这货的一只手就被紧紧地抓住了,睡意再次全消。
“你干什么!”我用力往外抽了抽,发现竟然挣脱不开,暴脾气就上来了,直接大吼一句,也不管会不会扰民。
“悠悠,别拒绝我好吗?在这种陌生的环境里,我总觉得心里很慌,要是不牵着你的手,我会担心得睡不着觉的。”耳边传来了他略带乞求和不安的声音。
“李月明!给我松开!”我大声警告,暂时没打算动手。
喵了个咪的!这让老娘怎么睡得着啊!难道仗着自己现在是我的男闺密就可以“为所欲为”吗?这丫的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啊!
“不嘛!不嘛!”他继续拉着我的手,用撒娇的语气说道。
宝宝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猛地坐了起来,意味深长地说道:“你不觉得自己最近越来越过分了吗?你以为你是我的什么?我和你只是在戏里扮演情侣而已,难道你还想假戏真做吗?”
“不……我……只是……”他结结巴巴的,松开了手,紧接着,似乎跟着我坐了起来,但没有再开口解释。
“拜托你分清演戏和现实好不好?你不是清樽,我也不是清灵,我们现在只是好朋友,不是恋人,你明白吗?”
我突然想起了《霸王别姬》里的程蝶衣。
不疯魔不成活……他把戏当成了人生,也把人生当成了一场戏,他认定他的师兄是他的霸王,便从一而终,宁死不渝。
我不知道程蝶衣的信念到底是“不忘初心的执着”还是“不懂变通的愚蠢”。
他把自己当成了虞姬,对师兄扮演的霸王有着极深的执念,这种固执让人心疼,令人动容,可同样也让人害怕,令人不解。
他那是何苦,又是何必呢?
现实是现实,舞台是舞台,终究是两回事,怎么能混为一谈呢?
历史上的“霸王别姬”是个悲剧,电影里的“霸王别姬”也是个悲剧,想来想去,我还是不乐意接受这样的结局。
虞姬是个好人,程蝶衣也是个好人,可为什么好人最后偏偏要落得一个以死明志的结局呢?
我只是个普通人,没有那么高尚的情操,所以我没办法理解他们的做法,我只知道生命才是最重要的,只希望我身边的人不要走上像他们那样的道路。
李月明不仅是个好人,还是一个对我好得不能再好的人,我怎么能看着他走上“不归路”呢?
现实和舞台必须要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得点醒他,否则……这货总有一天真的会因我而死。
其实这些不是我的理智分析得出的结论,而是直觉告诉我的。
我能明显地感觉到他就跟程蝶衣一样――对认准了的人有极深的执念,哪怕他明知道是自己认错了人,也绝对不会放弃这一支撑他活下去的执念。
毕竟一旦没了执念,结局只能是死亡。
漆黑中,我看不到他的脸,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也没法推断他此时的心情,可既然我是在浮想联翩,他大概也没闲着吧。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他便缓缓地开口了:“我当然明白,我也没有搞混,你就是你,我就是我,但我对你的心和清樽对清灵的心是一样的,哪怕你永远不承认自己喜欢我,我还是一样爱你,不论如何都会陪在你的身边。”
突然,我的脑海中似乎闪现出了无数破碎的记忆片段,我想把它们拼凑到一起,看看上面到底记录了一段什么样的回忆,可还没等我看清第一个画面,残破的记忆片段又“轰”的一声“炸裂”开来。
“啊!”
随后一阵强烈的剧痛迅猛袭来,让我忍不住叫出了声。
痛!好痛!这种头疼欲裂的感觉……我似乎曾经经历过一次!
什么时候?怎么回事?为什么我想不起来了?
我越是想搜寻真相,我的头就越疼,最终,我抱着脑袋缩成了一团,在床上打滚,差点掉下去时,一条有力的臂膀将我拦了下来。
他一把“捞”起我,紧紧地抱在怀中,一边轻柔地揉着我的太阳穴,一边低声劝诫:“悠悠,别这样!不要去想那些,被抹除的记忆是不可能想起来的,它只会让你越想越痛苦,不要再管那么多了,快睡吧,等一觉醒来,一切都会好的。”
说完,他牵起我的右手,掌心相贴。
然后,我好像听到他念了几句晦涩难懂的话,我的掌心便开始发烫,指缝间隐约发出了柔和的白光,紧接着,那种头疼欲裂的感觉就渐渐消散了。
嗅着他身上淡淡的特殊香味,迅速升起的倦意便赶跑了我脑海中的一切消极思想和负面情绪,没过多久,我的意识就完全模糊了,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