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昭然大摇大摆的到了秦伯府，进了门，原以为接待他的是秦小约，却不想是那位妙善娘子。
灰蓝色的道袍穿在身上有些宽大，上面还绣着莲花与云纹，看着很是清丽。
她面容和善，定然是个好相与的。
明昭然的手指点着座椅扶手，道：“还请妙善娘子将她请来。”
秦家还真的是妙善娘子当家了。
明昭然想要见秦小约，却被下人告知，先去请示妙善娘子。
现在妙善娘子来了，吩咐下人准备了热茶，也备上了果子点心，俨然有了世家待人的风范。
可是这样却让明昭然有些不太自在了，等着这位小口抿茶的妙善娘子说话。
“她此时正在背书，已经背到了《让王》，正要背完了，不可打扰。”
《让王》，《庄子》中的一篇，篇幅又长又复杂。
不好背啊。
明昭然有些烦躁，打开了折扇：“如此，我在这里等着好了。”
真不知道秦小约是怎么憋的，这都多长的时间了，她还没有犯病吗？还是说一直在忍着？
忍着等到那一天的休息？
若是她现在正难受着，可怎么办啊？还要背书，背那么长的书。
明昭然起身，来回踱步。
坐在主位上的妙善娘子依旧不动。
“我去和她一起背！”明昭然快步向外走去。
妙善娘子也没有阻止，只是让侍从们将糕点挪去书厅。
说是书厅，只是一个简单的房间，两个座位对着主位，秦小约和秦叔阳此时正一右一左的坐在书桌边默背。
这才过去六天，秦叔阳就觉得自己的心境一下子就开阔了不少。多亏了之前认了不少的字，现在才能理解文章的意思。
他这个年纪才开始念书其实是一件很丢人的事，但是秦家现在有了妙善娘子在，也不用秦叔阳再接触外人了。
就算是丢人，自己也看不着。
门外连连一阵脚步声，他在门口顿了顿，看到跪坐在书桌前一身白发青丝如瀑的姑娘停下了脚。
他早就已经习惯了秦小约的美貌了，长得是真的很好看。
但是现在，她手中拿着书，闭上眼眸，朱唇吐字的样子更好看。
好看到明昭然不忍心打扰。
他轻轻将折扇收起，蹑手蹑脚往秦小约的身边而去。
坐在她的身侧，明昭然也听清楚了她在说什么。
“子路子贡相与言曰：“夫子再逐于鲁，削迹于卫，伐树于宋……”
明昭然在脑子里思索了一番，与秦小约一同念道：“君子通于道之谓通，穷于道之谓穷。今……”
两人的声音交缠，明昭然的声音低沉，秦小约的声音明亮。
有了明昭然的引导，秦小约背得越发通畅。
这一口气下来，直接将《让王》背了下来。
秦小约深深呼出一口气，看向身边的明昭然：“你怎么来了？妙善娘子没有拦着你？”
“没拦我，拦也是拦不住的。”明昭然嘿嘿一笑，忽然听到一阵清嗓子的声音。
秦叔阳正侧头，看向他们两：“小公爷来了啊。”
明昭然引导秦小约背完的时候，秦叔阳也背完了，他迟迟不敢相信，自己都这个年纪了，竟然还能背完一整篇文章。
“粗看一眼，细看头尾，速读三遍，扫读三遍。”妙善娘子清澈的嗓音谆谆。
粗看一眼，知晓大概。
细看头尾，记住开篇与结尾。
再读三遍，加强记忆。
然后就背下来了。
就这么，背下来了。
“是，我来找县主聊聊天。”明昭然从秦小约的身边站了起来，向秦叔阳行礼。
着急了，忘了秦小约不是哥们，是小女儿家家，他爹还在这里，不应该冒犯的。
在秦叔阳眼里，明昭然是个很不错的公子，长得好看不说，和秦小约的关系也很是不错。
若是能和秦小约成婚，秦叔阳心里也是很欢喜。
但秦小约好像对明昭然没有那个兴趣啊……
侍从准备好了凳子在，摆了张小桌，斟茶、布点心，一气呵成。
现在有了当家的人就是不一样了
明昭然坐在了桌边，随手捻起一块点心塞到了嘴里：“真亏你想得出来，居然找了个管家的娘子。”
守在秦小约身边的小纺不由得笑了笑。
不过无人知晓。
“宋夫人生气了？”秦家发生的事情现在该要传遍京城了吧？宋夫人不生气才是不对劲的。
“嗯，气得可很了，桌子上的摆件，五十两白银才买得到的杯子，全被她摔在了地上。”明昭然嘴里喊着点心，说得有些模糊不清，但秦小约还是听懂了。
如果宋夫人没有那个心思，是根本不会生气的，偏偏她生气了。
生气什么？生气秦家的中匮大权居然交给了一个外人，交给了一个道姑，一个开蒙的教书先生。
就是不想和她这个寡妇沾上任何一点点的关系。
任凭谁糟了这样的事，心里都会堵得慌的。
“笑死我了。”秦小约捂嘴，如星般的眼眸看着明昭然：“话说，京城的人都知道宋夫人生气么？”
明昭然摇了摇头：“不知道的，好歹柳家是她自己家里，身边的人又都是心腹，这件事情当然不能让外人听到了。”
若是被外人听到，指不定会如何揣测宋夫人为什么生气。
人家秦家请来了妙善娘子掌管库房中匮，和你一个外人有什么关系？你这个外人还是有妇之夫的寡妇！
可不能让人知道了……
可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啊……
秦小约看着身边的明昭然，笑得明媚：“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
他只是来闲聊的，怎么忽然秦小约就谢谢了呢？
明昭然愕然。
宋夫人知道秦家的事情以后，将桌上的东西都扫了下来。
知道，秦家的事情后。
将桌上的东西，扫了下来！
明昭然也是一笑：“这有什么好谢的，不用谢不用谢！你自己小心点！”
做事要小心，尤其是在这京城，不能让人捏了把柄。
宋夫人不是个善茬，柳家虽然没了大老爷，可也不是秦小约能够打动得了的。
要是秦小约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让宋夫人知道了，她也不会善罢甘休。孙其延虽然年老了，但是可还没有从朝廷上退下去呢……
“放心吧，我做事可是很谨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