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是一片白雪,屋里温暖如春,有一个十分柔和的声音淡淡的响起,“户部侍郎上奏说,今年没有遇到自然灾害,百姓收成较好,今年的赋税比去年多征收到了一千万两白银。”
一身青衣的冷飏窝在软榻之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闻言从书中抬起头来朝着风轩淡淡一笑,“那是你这个皇上做得好,百姓安居乐业,不为生计发愁。不过,赋税从百姓身上征收而来,便应该用在百姓身上,既然今年的税收富足,那你得了空闲便好好想想这些银子要怎么样用才能更好的为百姓谋福利吧。”
风轩点点头,“为百姓谋福利,便是要切切实实的让百姓得到一些看得到摸得着的好处,什么对他们来说是有用的,如何能够真正的将这些好处让百姓都能享用到,这倒确实是我应该好好想一想的事情。”风轩沉吟片刻,复又将头埋到了一堆奏折中。
冷飏微微一笑,目不转睛的望着风轩的一举一动,眼中是浓浓的笑,可是若是细瞧,便不难发现,那笑中还掩饰着一层深深的忧郁。如此甚好,他终于知道努力却做一个受百姓爱戴的好皇帝,也终于懂得从中找到令自己有成就感的事情。这样便好了,以后哪怕是自己有一天不在了,也不用为他担心了。想到此处,冷飏忍不住扬起一抹笑,似是那冰雪中骤然盛开的梅花,暖了一个冬。
“皇上,吏部尤尚书求见。”小六子匆匆从殿外走了进来禀报道。
风轩头也不抬,“宣吧。”
小六子答了声“是”,便出去宣了尤尚书进殿面圣。尤尚书进殿便连忙拜倒在地,“吾皇万岁。”
风轩在御案之后抬起身子,淡淡道,“平身吧。”
尤尚书这台抬起了头,只觉得一道目光从左上方朝着自己看来,忍不住朝着那个方向望了望,这才发现那个据闻受了伤已经命悬一线的西王爷正坐在一旁的软榻之上,手中捧着一本书,目光却是若有若无的落在自己身上。尤尚书忍不住一惊,瞧着西王爷虽然脸色有些苍白,可是却哪有丝毫病入膏肓的样子?尤尚书之前只是吏部一个小小的侍郎,因为吏部尚书受到前皇子的事情牵连而落了马,自己才被提拔了上来。只是远远的瞧见过这个传闻中神一般的王爷,如今他正瞧着自己,尤尚书顿时觉得在这寒冷冬日,额上却止不住的有冷汗滑落。
风轩一转头便瞧见尤尚书正在看冷飏,心中有些不悦,微微皱了眉,开口道,“尤尚书冒雪前来,不知是为何事?”
尤尚书这才回过神来,忙道,“回禀皇上,征选人才的诏令已经拟好,请皇上过目。”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折子,上前几步递呈给风轩,复又退后垂首立于一旁。
风轩接过折子,略略瞧了一遍,复又将那折子顺手递给了坐在自己身旁的冷飏,才转头对着尤尚书道,“嗯,简明扼要,却没有遗漏的地方,写得不错,便按照这个分派下去吧。”
“是。”尤尚书答道。
“若没有什么事,你便下退下吧,早些将此事办妥。”风轩淡淡的瞧了他一眼,复又低下头埋首于御案之上。
“啊?”尤尚书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他还以为皇上将折子递给西王爷是想要让西王爷说些什么呢,却没有想到皇上却直接让自己退下了,便忍不住啊了出来,惹得风轩和冷飏均带着些诧异的抬头望向他,尤尚书忍不住连脸都白了,忙道,“微臣告退。”待风轩点了头之后便逃也似地出了殿。
冷飏忍不住轻笑出声,“这个尤尚书倒是有趣得紧,哈哈哈。”笑着便将那折子递还给了风轩,轻声道,“你做得很好,应该想到的都想到了,如此甚好,那些有真才实学的人便能够有机会为南国效力了。”说完便打了个哈欠,冷飏忍不住轻轻一笑,“如今是越来越容易困了,我先睡个午觉,晚膳的时候再叫我,记得要叫我哦,千万不要像上次那样见我睡的香便忘了叫我,不然我要是没能吃到好吃的,定不饶你。”说着便将被子往上掀了掀,将身子整个盖住,便闭上了眼。
风轩望着他,忍不住柔了目光,还要揶揄一句,“还好吃的呢,如今你就只能喝喝补汤罢了。”却始终舍不得说出口。心中微微有些苦涩,虽然他不说,但是自己仍旧知道,他的身子越来越不好了,越来越容易乏了,上次不是自己忘了叫他,而是叫了他好久,也未能将他叫醒,吓得自己以为他会再也醒不来了,叫来了司马云弈才知道,是他的身子越来越差了,所以才会这样。
这是第十日了,还有五日,若是鬼医不能赶来的话,若是不能准时赶来的话……若是,只是这个若是,便让自己心疼的无以复加,再也不敢去想了。
风轩起身,走到外殿,打开殿门,外面的雪下得越发的大了,风轩信步踏入雪中,小六子见状,连忙捧来一件狐裘为风轩披上,复又为风轩撑上伞,“皇上,这般大的雪,小六子给皇上撑伞吧,不然若是打湿了,很容易着凉的。”
风轩一愣,复又点了点头,“是啊,我可不能感冒,若是感冒了,冷飏如今的身子可是承受不住的。”风轩从小六子手中将伞接了过来,望着满天的雪花,眼中却是一片的迷蒙,“冷飏,还有三个月,紫云城的杜鹃花便要开了,若是你此次能够逃过此劫,我定要陪你再去紫云城看一回那漫山的杜鹃。”风轩想着,眼中湿了一片。
“回吧。”风轩又独自站了一会儿,才对着小六子道,转过身又回到了殿中。
虽然冷飏说在晚膳时分一定要将他叫醒,可是到了布膳的时候,却叫不醒冷飏了。任凭风轩用了各种办法,也无济于事。风轩忍不住眼中一片黯然,叫人去禀了司马云弈。司马云弈闻言却也只是淡淡的叹口气,道,“我也无法,便由着他睡吧。”
可是谁也没想到,冷飏这一睡,竟睡了整整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