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十二月九号韩珍贤去巴黎的日子,这几天一直都呆在家里准备行李还有一切事项。张信佑也没去上学了,上午就去公司里见习文件事物,下午才回到家里。
那天晚上跟金胜贤大吵了一架更加深了他对这个家的概念,即便是再温暖的地方也终究不是他的。金胜贤从那天以后也没再提起过这件事,他们都心照不宣的选择了忘记。不过令信佑惊奇的是,胜贤终于改口叫他哥了。
张信佑很清楚的明白他这是在提升自己在这个家的位置,让他知道李家从来没把他当作是领养的局外人,可是这些张信佑自己心里都清楚。两个人依旧是以往密切的关系,尽管金胜贤偶尔还是会信佑信佑的叫他。
张信佑算是积极上进的那种人,再加上他本身天资聪明公司里的员工都十分认同他的能力,这一点令韩珍贤很欣慰。她大概认为等到九号那天以后,信佑就可以代替她在公司里帮忙打理业务了。
回到家已经是下午五点,从公司到家平时仅仅只需要一个小时的车程今天却因为堵车花费了将近两个小时。华南是繁华的城市,如果赶在工作高峰期,马路上就都是拥挤的车辆。
在玄关处换好拖鞋才发现胜贤已经放学回来了,经过韩珍贤房门口的时候还是犹豫着停住了脚步。门是半开着的,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见里面,女人背脊蜷缩着坐在床沿的身影。张信佑僵直着身体,那一刻他突然发觉母亲老了。
一股难忍的心酸涌向胃部,好久都没有的疼痛感再次袭来。他倚在墙壁上,急促的呼吸微微从鼻翼下溢出,难挨的用手臂撑着才勉强没有倒下去。
【信佑,你回来了么?】张信佑听着从屋里传出来的叫声,神经瞬间绷直。好像当场被逮到的小偷,浑身流通着奇怪难受的电流。他焦急地看向屋内,韩珍贤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想必是听到了刚才关门的声音。
张信佑推开门走了进去,在她对面坐了下来。韩珍贤在整理衣服,认真的样子多了一份安详。张信佑没有开口说话,他怕打破这样美好的气氛。
【在公司还习惯吧,不适应的话不用勉强再去。】说这些话的时候,韩珍贤一直微笑着看着他。那些衣服在她手里被叠的整整齐齐,放进行李箱中。
【没有,我觉得挺好。】张信佑的视线落在那个方方正正的行李箱上,箱子是抽拉滚轮式的,还有加密密码。整体看似密不透风,里面的隔层也十分浅显,除了内部紧贴的两个网状袋,其余都是存放油性笔之类的小袋子。
他的双手放在身后攥紧了拳头,胃部的疼痛依旧在叫嚣连着大脑里混乱的思绪。他强忍着,脸上一片平静。只是他看着韩珍贤,细密的黑发里不知何时窜出了银白的痕迹,他的指甲都快深深地嵌进血肉里。
他不知道李仁在此刻有没有在暗地里观察他,那包东西还在他的书包里没有动过。他只是下不了手,面前的女人是他名义上的母亲,也是他最爱的人。不管怎样,他都不忍心对韩珍贤做出那样的事。
【你这孩子,不喜欢的话跟我说就好了。妈妈不会勉强你。】韩珍贤停下手,看样子是收拾得差不多了。把行李箱的盖子合上再拉上拉链,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次去巴黎会不会呆上很长一段时间。
张信佑摇摇头,想说不会,但声音就这么硬生生地卡在喉咙里。他实在说不出什么像样的谎言,即便是一次又一次说着无所谓的话,但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哥!把你的英语书借我看看。】韩珍贤埋头处理着箱子的密码,从隔壁房间传来的金胜贤的声音。
张信佑撑坐着,头也不抬地看着她捣鼓密码的手心里一阵微颤。突然间只觉得身体里所有的血液都在倒流,直冲着大脑一个劲地涌上去要把脑子炸开。他竟然会下意识地去偷看行李箱的密码,然而在看到密码是自己的生日时全然没了动作。
隔壁房间安静的厉害,张信佑在这里都能感觉到压抑。他猛地抬起头,视线与韩珍贤撞上。女人想要伸出手抚摸他的头发,但是带着宠溺的指尖连发梢都没有碰到就看见他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张信佑推开自己房间的门,瞳孔瞬间放大定格在僵在原地的金胜贤身上。冬天的天空暗的早,外面晦暗的一片与房间里通亮的白炽灯光形成强烈的对比。
张信佑怔在门口,手还紧紧地握着门的把手。他的视线落在金胜贤的手上,只是几秒就感到什么东西在濒临瓦解。
房间里静悄悄的,一切的声音只是定格在刚才金胜贤说的那句话。融合着墙面上嘀嘀嗒嗒不断响着的时钟,秒针与秒针之间间隔的一分钟里,两个修长的身影都杵在原地。
金胜贤一脸严肃地看着门口的人,他的左手拿着一本英语课本,右手却紧紧攥握着。张信佑看不清他手里攥的是什么,只是从缝隙里露出的塑料纸可以明白大概情况。
他撇过眼睛,书包孤零零地躺在地上,而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撒在一边。张信佑想笑,只是表情僵硬的像打了肉毒杆菌。
【这是什么东西?】金胜贤摊开手,拿包白色粉状的东西就暴露在灯光之下。信佑无言以对,只是那么多刚才迸射在脑海里的藉口在此刻突然没了映像。灯光好刺眼,他甚至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脏那么无力的跳着。
金胜贤慌了,他紧紧地攥着英语书。刚才拿书包的时候,一不小心掉在了地上。东西在同一时间撒了出来,包括那个奇怪的东西。他只是怀疑,但是他宁愿相信信佑,就算他随意地向自己撒谎,他或许也会相信,只是不要像现在这样一句话都不说。
【呀!说话啊!】金胜贤焦急地催促他,摊开的手掌有些微微的颤抖。
【……】精神紧张加剧了胃的疼痛,张信佑无力地埋下头。他在金胜贤面前留下了太多的谎言,可是这次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怎么了?】韩珍贤站在门口,刚才信佑那般行色匆匆的样子分明就是有事,而且还听到了胜贤那么大声的质问。
张信佑触电般地扭过头就看见韩珍贤一脸疑惑的模样,全身所有的伪装一时间没了着落。他突然害怕,害怕那包东西被她发现,害怕她知道自己的秘密,害怕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对待自己。
金胜贤垂下手,没了刚才的气焰。【没什么,妈我饿了。】他说完这些便蹲下身开始收拾那些散落的书本,然后全部塞回书包里。
韩珍贤待了一会儿,见没什么异样便离开。金胜贤站起身走到张信佑的身边,定住脚步。他伸出手拉起了张信佑汗湿的手,将东西放回他的手心。信佑怔怔的,脸色变得毫无血色十分苍白。
【我以为你会解释,哪怕是谎言也好。】他直视着那袋东西,嘴角浮现出牵强的淡笑。